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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鋪墊了那麼多,可見她接下來那句話非說不可,瞿藺沒有拒絕:「你說。」

  他想即便拒絕,她也會說。他已經了解了她的路數。

  姜湖開口:「你還不老,搬遠一點,輕鬆點兒活。」

  別守著這些已經逝去的生命,老氣橫秋著過。

  有個道理姜湖明白,生或死都不可怕。可怕的是當你認識的人一個個死了、離開了,你仍舊孤獨地活著。

  那漫長的、無望的春秋冬夏,太難熬了。

  **

  瞿藺替姜湖摁衣服的手頓了下,又或者是顫,在聽到她說「輕鬆點兒活」的時候。

  拿人七寸,原來她還擅長這個。

  明明他們還不夠了解,明明他們還不知對方底細,她已經看得這樣清楚。

  不是妖精,也許是神棍,瞿藺想。

  老唐看人眼神不准。

  沒有隱瞞,瞿藺坦誠相告:「不是沒考慮過。」

  他沒再多說,也不想謝她給他建議。

  畢竟她這麼直接地扒了他一層「防護服」,他是活得不輕鬆,可這很難改。

  點到為止,姜湖也不再進一步過問。

  每個人的人生遇到的各種選擇題,終歸是要自己去做決定。

  這破敗的頂樓,這能將人臉上的表情藏匿住也能將人的心底事全盤翻出來的暗夜,不能繼續往下待了,不能繼續聊了,瞿藺感覺到了危機感,被人挖心墳的危機感。

  他說:「冷了。下去吧,該睡了。」

  姜湖順從地站起身,她前他後,兩人很快下樓。

  ***

  回了室內,面對的是一室黑暗,以及黑暗裡的一張床。

  瞿藺點蠟燭,姜湖靠牆圍觀。

  打火機撲出的火苗很細,瞿藺引燃囤積過久保存不善的蠟燭燭芯並不容易。

  看著那微弱的光,姜湖問:「不抽菸?」

  瞿藺嗯了聲:「不抽。」

  從前的工作不方便,現在的環境不允許。

  沒這嗜好好,姜湖覺得。

  酒吧里終日有人不分場合地吞雲吐霧,她曾經覺得性感,如今見煙只想噴干霧滅火。

  姜湖評價:「你握打火機的姿勢有些業餘。」

  瞿藺:「……」

  說的好像她是專家般。

  瞿藺沒用她幫忙點火,他耐著性子將蠟燭引燃後,靠近旁觀他點蠟燭的姜湖,把燭台放到姜湖手裡:「東南西北中,房間裡你選個方便你用光的地方,自己擱好。」

  姜湖見他一副交代後事的模樣,追問:「你要走?」

  瞿藺說:「不走。」他摸黑在這個房間內行走自如,他不需要蠟燭。

  這根蠟燭是點給她的。

  不只是照明用,伽米冷,有光會顯得室內暖一些。

  既然瞿藺不走,姜湖便沒客氣:「我對這個房間不熟,擱哪兒你說了算。」

  瞿藺思考一秒,沒再推脫,他接手燭台。

  姜湖看他,見他走到床前,微彎下腰,將燭台放到床底,最後安在一條床腿外側。

  姜湖:「……」

  他真是挑了個……好地方,用蠟燭來照床底?照地面?

  蠟燭透著虛弱的光,比在「大中華」的那晚姜湖見過的那些苟延殘喘的壁燈透出的光還弱。

  瞿藺隨後將窗簾關闔拉好。

  準備工作似乎已經做的差不多了,姜湖問:「要怎麼睡?」

  室內只有一張既窄又短的床,床上的薄被看著也少,兩個人怎麼睡?

  姜湖視線圍著室內繞了一圈,定在床上,瞿藺自然看得到。

  瞿藺給出安排:「你睡床。」

  姜湖也這麼想,她對這個答案滿意,她客氣問:「也好,你睡哪兒?」

  瞿藺抱起床上的一床薄被,聽到問題他掃了姜湖一眼。

  姜湖話里透著絲謙讓,但她臉上沒有,不算誠懇。

  瞿藺笑了下,他本就沒抱她謙讓的指望。

  他答案還是一樣:「睡床。」

  他沒好好說,是刻意這麼說,可能是太閒的慌。

  瞿藺這麼分析自己。

  簡單解釋一句床上和床下便可,他硬是搞得複雜。

  猜不出姜湖接下來的反應,瞿藺抱被站著沒動,等她的後續。

  室內只有一張短且窄的床,是一張沒錯,姜湖再度確認了一次。

  在這么小個空間內,她眼花不了。

  姜湖快速挪到床邊,坐上去。

  瞿藺站在床尾,她坐在床頭。

  姜湖嘆了口氣,略帶遺憾:「床身板兒不大,我們這麼大的人,欺負它不合適。」

  兩個人都壓上去有些重,所以她先坐著占著地兒,還是只壓她一個人上去比較合適。

  她動作快得搶地盤般。

  瞿藺笑,沒管她,沒再扯。

  ***

  兩分鐘後,瞿藺收拾出他的鋪位,姜湖才懂他的都睡床是什麼意思。

  一副床板,姜湖睡的是床上,瞿藺睡的是床底。

  床板太短,姜湖蜷著身體,她有些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瞿藺的窩。

  置身床底的瞿藺身高頎長,他的身軀自然不能全被床板擋住,這床的尺寸顯然與他不和。

  如果他睡,得使勁蜷身軀。

  借著燭光,姜湖往下瞄,她看到了床板前後露出的瞿藺的頭,和瞿藺的小腿,腳踝。

  燭光貼著地面,能讓她視物,但不會擾她睡眠,躺上去她才知道,瞿藺安燭台的地方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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