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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有身高差,姜湖微彎腰,去接男孩手裡的項鍊。
可她沒想到,她上半身剛彎下去,突然男孩伸手一把攥住她佩戴在脖頸上的吊墜,用力往下拽。
姜湖不曾防備,吊墜的細鏈割在她皮膚上,被男孩猛力一拽,隨即拉出一條血痕。
姜湖變了臉色,眸間也冷了不少。
她暗罵自己蠢,竟被個小屁孩耍。
她愛心泛濫個什麼勁兒?沒好下場。
男孩身高並不高,但力氣不算小。
且他沒留餘地,如他那般用力往下拽,她的脖頸可能還會被割出數條長口。
姜湖沒將手伸去護住脖頸,她抬腿踹向男孩下/身,同時往回拉自己的上半身。
父輩出身戎馬世家,姜湖並非繡花枕頭。
她一腳踹過去,男孩感覺到疼鬆了手上的力道。
姜湖冷眼掃過去,他手全松,忽地不顧磕碰摔跤,迅速跑遠。
姜湖望著男孩逃離的背影,覺得可悲亦好笑。
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在幹什麼?
她站在爺爺姜式武的書桌前,戴著姜式武的大檐帽兒,拿著粗毛筆,練習勾畫標點符號。
那還是天真無邪的時候。
同樣都是人,生命軌跡真是千差萬別。
***
風一吹,姜湖脖頸一陣涼,涼後又是一陣疼。
姜湖伸手摸了下脖子,觸手處有些粘。
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什麼東西——是血。
姜湖將吊墜摘下來,細鏈上粘了些暗色的血漬。
這條吊墜很簡單,以貨幣來衡量,並不值錢。
下面掛的是一個彈殼,從一個人身體上取出來的彈殼。
真有人搶了去,怕是也會失望。
但以非貨幣的東西來衡量,價值又是無價。
姜湖將彈殼攥在手裡。
身後有腳步聲傳過來,那聲音她已經熟悉。
姜湖又冷笑了下。
適才她覺得是她那一踹把那小孩兒踹走,此刻看來也許是另一隻老虎近了,她在前面當了次可以狐假虎威的狐狸。
瞿藺很快站到她身前,蹙眉看著她。
姜湖輕聲問:「蠢嗎?剛才的我。」
她話落側了下身,和瞿藺的身體交錯。
無法直接地看到她傷口的情況,瞿藺把她肩膀掰正,重新恢復和她面對面的狀態。
他力道強,姜湖無力拒絕。
瞿藺的視線垂在姜湖滲血的傷口上,眉擰得更為陡峻。
他問:「安危和項鍊比,哪個更重要?」
姜湖不需要思考:「項鍊。」
她很篤定。
瞿藺:「……」
不是他意料之內的答案,但也沒讓他覺得過於驚詫。
姜湖適才的舉動已然給出結論,她在護項鍊。
車已經借好,非租用而來。
一旁的汽修點裡,有瞿藺的朋友。
瞿藺把他舊車裡的物件撿幾個重要的往借來的車上堆好,他便過來找姜湖。
時間不長,可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瞿藺嘆口氣,說:「車搞定了,先跟我回車上。」
******
瞿藺找來的新車一樣舊,但外觀還算完整。
上了車,姜湖安靜坐著。
常在外間混,瞿藺常備的物品全。
他替姜湖清理傷口。
沒有棉棒,紗布乍摁上姜湖脖頸的時候,姜湖忍不住嘶了一聲。
瞿藺說:「疼的話,可以叫。」
姜湖沒叫,只問:「這地方流行販賣兒童嗎?」把那個小搶劫犯給販賣掉。
瞿藺回她:「沒有。你如果感興趣,留段時間。人只要聰明,搞條產業鏈出來是或早或晚的事情。」
姜湖斜他一眼。
她是不是該謝謝他誇她聰明?
姜湖那一瞪,瞿藺盯著她的傷口,沒有接收到。
他的力道不重,姜湖習慣了那磨人的疼痛之後,也不再覺得那麼疼。
傷口不深,瞿藺沒用紗布,只粘了些創可貼在姜湖脖子上。
貼最後一塊兒的時候,他在她頸後發現一顆紅痣。
瞿藺動作一滯,姜湖便懂是因為什麼。
姜湖解釋:「一歲時一年五病。我媽怕我不好養,帶我進寺點的。一留二十幾年,長在身上了。」
她開始講她的故事,在瞿藺問之前。
姜湖也不是白說,而是同他做交易:「說完了。人人平等,你該交換給我一個信息。」
瞿藺將最後一個創可貼粘好後,收了手。
他沒牴觸:「你想知道什麼?」
姜湖說:「沒什麼,只是好奇差點兒開車把我撞進水裡去的那個人,是什麼人?你們有過節?」
瞿藺邊整理一堆處理傷口時用到的東西,邊說:「同行。」
姜湖不解:「嗯?」
瞿藺進一步解釋:「和剛招你那小孩,是同行。」
姜湖:「……」
操。
這個神奇的地方。
姜湖暗罵了幾聲,最後笑出來。
真是想都沒想過的橋段。
那個跳腳的越野車主,竟然和這裝啞巴的小孩兒是同行……
她又問:「那人和你什麼怨?」
瞿藺如實相告:「攔了他一回,就這樣槓上了。」
姜湖長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