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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門口有紅外探頭,陸昂隨意掃了掃,走進去,彭漢生已經坐在裡面。
陸昂第一次見到這位。
他剃光頭,穿白褂,底下是白色的麻料褲子,腳底是雙老北京布鞋,抽水煙,和五十來歲的普通老頭沒差別。
彭漢生亦打量陸昂。
陸昂站在那兒,任由他打量、試探。
做他們這行的,第一步,永遠是博取信任。
約莫過去一分鐘,彭漢生終於開口:「玩槍嗎?」他的中文純正。
「怎麼玩?」陸昂滿不在乎。
彭漢生努努嘴:「你來跟他賭賭運氣。」——話中的「他」,指的是旅館裡執槍的男人。彭漢生抽了口水煙,說:「我不和運氣差的人做生意。」
陸昂輕笑,也提醒他:「白爺,我是來談生意的,我不賭命。」
「我就要你賭呢?」
陸昂還是笑:「我只和你賭。」
「這小子有點意思啊。」彭漢生示意底下的人,將槍膛裡面子彈通通卸掉,只留一顆。指腹輕輕一撥,轉輪滴溜溜轉,然後闔上,槍直接上膛。他將槍丟給陸昂,指著羅運華,示意道:「來,你和他賭一次。」他又告訴陸昂:「你不賭這一次,我怎麼信你?」
羅運華尷尬賠笑:「白爺,這不好吧?」
「有什麼不好?」彭漢生冷冰冰地提醒羅運華,「現在是你讓我承擔風險。」
這是常見的左.輪手.槍,陸昂拿在手裡,掂了掂重量。
他說:「給支煙。」
他的煙今早又被那幫王八蛋給拆了。
有人丟來一支。
陸昂接過來,咬在唇邊。他低頭,手捧著火,點燃。
緬甸本地產的煙太次,味道直衝腦門。陸昂眯了眯眼,他深吸一口,然後呼出來。
陸昂右手拿槍,對準自己。
槍口冰涼,緊貼著他的太陽穴。那觸感還是冷。此時此刻,仿佛有一雙冷漠的眼在上方注視著他,那是魔鬼的靈魂。
陸昂沒有停頓,他直接扣動扳機。
第32章
今天又是一個晴天。安安趁著中午車站沒什麼旅客,急急忙忙去醫院。結果剛走進302病房,她又退了出來。
「三床的病人呢?」安安抓住一個護士問。
護士翻了翻資料,告訴安安:「三床今早出院了。」
「……」
安安恨恨攥了攥手,連忙往家跑。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見到那個熟悉的地方時,安安從心底生出來的,竟然是陌生。她現在連家裡鑰匙都沒有。幸虧門開著。安安徑直走進去。安國宏已經坐在堂屋裡,似乎早有準備,「終於知道回來了?」他說。
「我也不想回來。」安安跟他頂,「我媽呢?」
安國宏冷哼,將安安買的那些水果丟在桌上,冷嘲熱諷道:「你現在有錢去買水果蛋糕這些東西,也不拿給老子用?」
「我沒錢。」安安冷冰冰回他。
「你沒錢?」安國宏指著外頭,不客氣道,「刀疤都說了,上次拿過你的錢,就有個男的替你出頭教訓了他一頓,那人姓陸。你媽昨天也說,你現在有個男朋友了。你沒錢?——你沒錢,就去找他要啊!」
安安愣了愣,「什麼?」
「什麼什麼?」安國宏只覺得莫名其妙。
「姓陸?」安安還是怔愣。她一直以為刀疤男沒有再找她,是看在羅坤的面子上,沒想到——是陸昂?
所以,其實他……某個念頭不可遏制的冒出來,安安心跳了一跳。
陸昂,陸昂!
「你還不去找他要錢?」安國宏不要臉的催促。
安安懶得搭理他,她直直往臥室走,「媽!」她喊段秀芳。
「喊你媽也沒有!」
段秀芳在房間裡面哭:「不要吵了嘛,安安難得回來。」
「你還有臉說!」安國宏罵她,「你昨天要是跟她拿到錢,今天不就沒事了?還能吵得起來?」
段秀芳撇開臉,衝著牆哭。
她肚子真的是太大了,身上又乾癟,這會兒躺在並不乾淨的床上,安安怎麼看,怎麼難受。她上去扯她:「媽,你跟我走。」
「去哪兒?哪兒都別想去!」安國宏擋著門。
安安還是拉段秀芳:「媽,我們走,我給你治病。」
段秀芳搖搖頭,扶著肚子說:「安安,媽快生了,就不走了。」
「媽!」
安安心底著急,段秀芳卻還是固執搖頭。她和安國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如今又懷了安家的男孩獨苗,她不會走的,也沒法走。她骨子裡就是個守舊的女人。
對著這樣的母親,安安真是又恨又怒又氣,還無計可施!她轉頭問安國宏:「我身.份證呢?」
「想要身.份證,你拿錢來買。」安國宏已經毫無廉恥,張口閉口都是錢。
安安徹底無語,她打開抽屜,自己翻找。安國宏一把揪住安安的胳膊,拼了命往外拖:「沒錢你別回來!也別想要你的證件!想都別想!」
安安根本抵不過這人可怕的力氣,她直接被安國宏推出門外,門砰地一聲,在她面前狠狠關上。
門板堅硬,直接拍到安安額頭上。
額頭很痛!安安卻只是深深的無力,「媽!」她扯著嗓子,又撕心裂肺大喊一聲,可是門根本不會開。
這邊爭吵聲太大,聽到安安的聲音,計超匆匆從隔壁跑過來。今天學校放假,他不用去食堂做清潔。「安安!安安!」他衝過來,「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