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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豐心酸,又有些同情他的同道中人——紀修。

  也許千年之後,自己就會淪落成阿秀口中另外一個「紀修」,她只記得他的名字,卻忘了他是誰,做過些什麼,又一起經歷過什麼,再可怕一點,她連他的名字都不記得了……

  雖然以上種種,正是顧懷豐傍晚在甲板上對阿秀說的那番真心話。可當現在真正面臨時,當有個先例擺在眼前時,他矛盾了,膽怯了。

  這是一種最深處的絕望,又是一種最無望的奢求。

  我能記你一輩子,你能記得我多久?

  他的一輩子,對她而言很短,但對顧懷豐來說,卻是他能奉獻的所有!

  傾其所有,只為了她,為了一個註定不會有結果的女鬼,一個註定要去找其他男人的女人,會不會太可笑了一點?

  顧懷豐嘴角上翹,默默苦笑。

  夜色深沉,秋風寒涼,先前他情急之下撞開的兩扇門,時不時吱呀一下,卻怎麼都闔不上。

  就像人的心,一旦被打開,就很難再闔上了。

  顧懷豐長長一嘆。他從後頭擁著她,下巴尖兒抵在她的肩上。兩鬢廝磨之間,他痴痴問道:「阿秀,你可會忘了我?」

  他像是個貪婪的孩子,固執地尋求她心中的一席之地,不斷地證明著他對她曾經重要過。

  阿秀未答。

  她偏過頭來,正好對上他一雙漆黑的眸子,裡面璀璨流光暗暗涌動,就像是夏夜天空中常見的那道星河,讓人捨不得移開眼。

  那人又緩緩道:「阿秀,你是第一個走進我心裡的女人,我真是不敢想像你有朝一日會忘了我。我能不能收回傍晚的那些話?以後就算你忘了我的模樣,忘了我們之間的過往,也求你千萬別忘記我的名字,可好?」

  他何嘗如此低微地哀求過?

  阿秀難受的想要流淚,她只能拼命點頭。

  他問:「那我是誰?」

  「晚山……你是晚山。」

  顧懷豐深深被觸動了。

  他求了阿秀那麼多回,她都只是固執地稱呼他為大人,沒想到她會在此時喚他晚山。這無疑是在他的心上添了一把火。

  顧懷豐自詡是個正人君子,可他也是個正常男人。自從遇見了阿秀,他亦會有最卑微的欲望,亦會又最無助的期盼……

  他鬆開一直環著她的手,轉而一手攬肩,一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入手皆是冰涼刺骨,可他卻覺得溫暖無比,從未有過的熱意和著躁動一點點從心頭涌了上來,迅速竄遍全身各處。徹底將他的理智架在了欲~火上炙烤。

  落在阿秀下巴尖兒上的那隻素手的指腹慢慢摩挲著,一點點蜿蜒而上,終於到了他期盼的那處嬌美。

  她的臉色蒼白如霜,唯獨唇是紅色的,在這樣曖昧的夜色里,便是個最誘人的所在。

  懷豐痴痴看著,目光迷離,漂亮的喉結動了動。她身上的檀香,又如靈巧的蛇一樣,鑽進了他的五臟六腑,鑽入了他的心。

  他此生是逃不開了!

  他微微彎下腰,一點點靠近。她的眉眼越來越清晰,他的欲~望越來越濃烈。

  二人臉龐中間只差了不過一根手指寬時,阿秀終於不自在地往後躲了躲。

  懷豐滯住動作,緩緩直起了背,「阿秀,對不起,是顧某唐突了。」他說話的時候,眼神閃爍,唯獨不敢看她。此刻的顧懷豐,很像一個輕薄姑娘未遂的孟浪公子,他快要後悔死了。

  言罷,他又尷尬起身,「你早些歇息吧,我走了。」說著,他匆匆往外面去。

  沒想到,阿秀卻伸手拉住了他。

  顧懷豐頓住身形。他不停告訴並說服著自己真的該離開了,不能再縱然自己玩火了,可她這樣,不過是輕輕拽住了他的袖子,他哪兒還狠得下心走出一步?

  「大人,」她喚了一聲,又低下頭道:「大人,我記起他來了。」阿秀垂著腦袋,齊眉穗兒在她潔白的臉上落下了一大片陰影。那片暗色擋住了她的眼睛,一時間,看不出她是驚喜若狂,或是其他的什麼情緒。

  懷豐聞言一怔。他回頭問道:「是誰?」聲音顫抖著,話里隱著些微害怕。

  阿秀抬眸,望著他,一字一頓道:「是范大人。」

  懷豐臉色登時蒼白,可下一瞬間,他的心又無限平靜下來。

  因為,他從來不曾抱有過熱烈的希冀。他是說過「也許他們前世有緣」之類的胡話,可那些,不過是騙她又騙自己的話。

  現在,夢醒了,很好。

  他「哦」了一聲,居然還淺淺一笑,輕輕拍了拍阿秀拽住自己衣袖的那隻手,寬慰道:「想起來就好,省去許多的麻煩。等你傷好了,就趕緊回去找他吧。我也……替你和子正兄高興。子正兄和我有同科之誼,他是個不錯的可靠之人。家境雖然不大好,但學識、人品樣樣都是出挑的,現在也還未娶妻。你和他在一起,我也能放心……」

  懷豐絮絮叨叨了許久,完全不知該何時停下來。

  見阿秀只是靜靜望著自己,顧懷豐一時怔住,又道:「哦,你是怕我和子正兄之間尷尬,心生嫌隙?阿秀,你且寬心,這一次回京之後,我大概極少會再回安州了。你亦放心,我不會再對你有任何非分之想。回京後,我就讓母親做主尋一門婚事……」說到此,他忽的笑了笑,又道:「母親似乎已經替我訂了親事,哎,我真是混帳……那你早些歇著,我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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