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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英剛要抗議,阿秀只望著范晉陽,又問了一遍。

  范晉陽點頭,「姑娘願什麼時候走,在下就什麼時候安排。」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整個人心塞

  ☆、君子

  顧懷豐回了房中,緊蹙著眉,小心翼翼解開身側的襟帶,再褪下這件污穢的直綴,生怕弄髒其他的地方。

  顧府今日送密函來的那個小廝立在一旁,他及時遞上乾淨的長衫,口中說道:「大少爺,老夫人讓我帶話,說是盼你早些回府呢,有要事相商。」

  「府里出何事了?」顧懷豐一邊系腰間絲絛,一邊順嘴問。

  小廝眨巴眨巴眼睛,撓頭笑道:「好像是少爺的婚事定下了。」

  顧懷豐手一抖,絲絛就打成了一個死結。上面垂下的玉佩一晃一盪,時不時碰到他的身上,略微有些疼。他偏頭,對著身旁的小廝吩咐道:「你速速回府,跟老夫人說一聲,若是再以婚事相逼,我便直接回京述職了。」終身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本不該抵抗,可這一回,他就是不願意。

  而且顧懷豐說這話,不是沒有緣由的。今日那封密函里的意思,也是讓顧懷豐回京。一來,他這次得罪了不少人,犯了眾怒;二來,他領的欽差一職,原本就是疏災救民,現在銀子有了,那些災民也安置的七七八八,能交代過去,便可以回來復命了。至於治理河堤之類的活計,他雖是工部郎中,但不該搶著上,還是應該等回京後由皇帝攤派。

  那小廝被顧懷豐這麼一嚇,果然噤口了。他不說話,外面的范晉陽反倒不輕不重地敲了門,「晚山兄,洞房花燭夜乃是人生快意事,何故推辭啊?」他的聲音厚如洪鐘,笑聲爽朗,估摸整個驛館後院的人都能聽見。

  顧懷豐微惱,面有不虞,再一低頭,看見腰間亂七八糟的絲絛,心上愈加煩悶。

  小廝開了門,便退了出去。范晉陽進來之後,主動拱手告罪,說無意聽他們談話,只是碰巧撞見了,便正好勸一句。顧懷豐只好說無妨,又請他坐下,親自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范晉陽,另一杯握在手中,這才問他來此有何要事。

  范晉陽笑道:「我這回從衙門裡多撥了幾班衙役過來,專門抓帶頭鬧事之人。」他話里指的還是顧懷豐被百姓丟東西那事。

  顧懷豐擺手:「不是什麼大事,不用如此小題大做。」他心裡確實這麼想的,可口中的話,讓聽的人有些不悅。。

  范晉陽面色無異,嘴角含笑,溫潤如初,只有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偶爾發出一絲聲響。他解釋道:「晚山兄,你如今是欽差,在外行走,自然代表著皇上的臉面。若是任由那幫刁民胡鬧下去,我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顧懷豐心裡雖覺得此舉極為不妥,但轉念一想,這確實是子正管轄之內的事,自己做不了主,也就隨他去。

  他點點頭,目光正好落在范晉陽的衣擺上,青色蒼勁,樸實無華。顧懷豐從來不在意別人穿什麼,可今日他卻覺得略微礙眼。不知怎地,他想到了那日雨後的情景,那二人站在一起,遠遠看好似一對璧人。思及此處,顧懷豐又想到了自己這番忽上忽下的心境,一瞬間酸溜溜的,苦澀難言。

  范晉陽見對面那人沉默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狀似無意道:「晚山兄,我已安排明少俠三人在驛館住下。他們明日乘船東歸,那位阿秀姑娘似乎病得極重。」

  裊裊熱煙之中,顧懷豐低著頭,呆呆的,木然一片,若不是那雙眼睛偶爾眨一眨,范晉陽還以為這人石化了呢。

  顧懷豐下意識地抿了一口茶,熱流沿著喉嚨滑進體內,很燙,他陡然回過了神,「多謝子正兄的照拂,我這就去瞧瞧。」他放下茶盞,匆匆出了門去。

  這話頗有些反客為主的意思。范晉陽輕輕一笑,他又品了一口杯中茶。茶香撲鼻馥郁芬芳,茶葉翠綠芽芽直立,是難得一覓的好茶,他不曾喝過。范晉陽唏噓感慨一番,這才轉身離開。他看了看院中那幾人,默然往外去。

  這座驛館,典型的前堂後院。因為難得有人來落腳,所以並不大,後院不過幾間房。現在,阿秀和謝一一合住一間,明英和車把式一間,再有就是顧懷豐、范晉陽各單獨一間。房間均圍著院中的那座小亭子而建,先前顧懷豐一出門,就看到了亭中的阿秀和謝一一。

  他們不知說了些什麼,謝一一笑得前仰後合,而阿秀臉上的笑意卻是淡淡的,嘴角微微勾起,不似原來那般明快。顧懷豐看在眼裡,腳下踟躕,頗為尷尬。他也不知道阿秀願不願意見到自己。

  這樣大的一個人杵在那兒,想不讓人看都難。阿秀雖然盯著謝一一,努力認真聽她說話,但眼角餘光卻不受控地瞥向了那人。正巧,顧懷豐也在偷偷望著她。兩道視線撞在一起,縈繞糾葛。阿秀被當場抓了包,她索性直接起身,喚道「顧大人」。

  顧懷豐迎著她的目光上前,分別向二人作了個揖,口中喚道「一一姑娘,阿秀……姑娘」。阿秀這個名字,顧懷豐早就喚得無比順口,就像壓在他的舌尖底下,可現在再回到最初,加上姑娘二字便有些突兀和不適應了。

  阿秀亦是,她覺得這個稱謂實在生分,可轉瞬她明白過來。眼前這人從來都是一個正人君子,迂腐的要命,卻又時不時冒出一絲屬於他的傻氣。他這樣子涇渭分明,就是防止其他人心生什麼誤會,毀了她一個姑娘的清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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