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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二跟在顧大人身後,趕著馬車,不緊不慢。眼見著再過兩條街,就是驛館,沒料到,前面的顧大人反倒不走了。他雙手負於身後,靜靜而立。四下環顧,左顧右盼之際,他腳下拐了個彎,匆匆往一條深巷去。王二不解,忙跳下車,跟了過去。

  王二拐進巷中,就見顧大人立在一家民宅的院門前。

  顧懷豐的一隻素手抬起,又放下,如此反覆三兩回,他終一手執袖,另一手輕輕扣門,試探詢問道:「阿秀,可在?」聲音極低,只怕只有後頭跟來的王二能聽見。

  無人應答。從門縫往裡探去,院落裡頭黑黢黢的,似乎什麼都沒有。莫非,弄錯了?

  懷豐闔上眼,清瘦的胸膛起伏之間,他深深嗅了一口。那道熟悉的檀香,雖然很淺,但縈縈繞繞,揮之不卻。他正是循著這縷綿遠的香意而來,不會錯的。顧懷豐睜開眼帘,眸中盈盈,無比篤定。他復又抬手叩門,朗朗喚了聲「阿秀」。

  這回,裡頭窸窸窣窣,響起輕輕的腳步聲,顧懷豐心緒大動。吱呀一聲,門微微敞開,明亮皎潔的月色下,照出一個纖瘦的身影。他定睛一看,果然是阿秀,只不過換了件粉色裙衫,顯得更加嬌俏。懷豐登時喜上眉梢。

  阿秀微微欠身,喚了聲「大人」,就不知該說什麼了。桐江的手下找到這座無人的民宅,他們躲在裡面,本以為不會有人發現。熟料,這第一夜就被人戳破,還是上午那個令她不堪的呆子!阿秀有些訕訕,又有些尷尬。

  顧懷豐卻滿心歡喜,他脫口而出道:「阿秀,你別走了。」頓了頓,他又道:「那個……有人對我圖謀不軌。」

  阿秀疑道:「所以,大人深夜尋來,是來請我做——護衛?」

  作者有話要說:

  ☆、月色

  是,也不是呢?

  顧懷豐一時愣住,白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暗忖,以後再不可如此胡言亂語,拿這種諢話誆個女子,還真是不恥。可再轉念一想,這也並非完全是假話。若她跟在近旁,豈不……一舉兩得?

  懷豐微微彎腰,作了個揖,答道:「正是。」

  隨著眼前這人的言談舉止之間,阿秀沉寂許久的胸膛處,倏地,又一次怦怦跳了兩下,雖極為短促,但卻有力。體內的熱血,肆意流淌,好像布下一張縱橫交錯的網。她的雙手正好交握於身前,此時指尖溫熱,又細膩。

  阿秀大驚。她有些措手不及,又有些不明所以,只得呆呆望著顧懷豐,情不自禁地,不受控地,往他那處靠近了一步。那人的清雋眉眼,在深深夜色下,愈發清晰。下山之後所有的異樣,都與此人有關,難道,他真是他?思及此處,阿秀心裡歡喜不已。原本糾結的遠山黛眉,漸漸舒展開,流淌出一個清淺雋永的笑意。

  顧懷豐被阿秀盯得不自在,他雙頰滾燙,先前的兩道通紅剛消,緋色又起。他垂下眼眸,往後退去一小步,道:「不知阿秀你是否願意,我……可以按走鏢的規矩,付清銀兩。」

  阿秀緩過神來,正欲開口,四下突然之間冒出不少鬼影魂魄,隱隱綽綽。或往他們這兒張望,或在旁邊飄來盪去。連她身後,那些修為比阿秀高的多的桐江手下,亦現了形。

  一時間,鬼氣極濃,煞氣又重,宛如個地獄。遠處的王二打了個寒顫,更別提近處的顧懷豐了。

  阿秀掃了一眼,不禁蹙眉。自下山之後,她就未見過這麼多的惡鬼,今日還真是奇怪。

  她知曉顧懷豐的身子弱,也許,也是因此緣故,容易招惹這些東西。現在,鬼意森森,陰鷙寒冷的要命,若時間久了,就會損耗他的元氣與精神。阿秀有心護他周全,此刻,她稍稍運勁,內力便一重又一重地,像漣漪般,擴散出去。

  那些修為比她弱的,見此模樣,就悄悄遁了。唯獨她身後那些,不避不退,還在院中。

  阿秀拿他們沒法子,只能趕緊打發顧懷豐離開。她順著他先前的話,點頭道:「顧大人客氣,不用付銀子的。我受過你不少照拂,正愁無處報恩。」

  懷豐見她應承下來,心下一喜,又連忙作揖,自責道:「今日上午一事,懷豐實在是唐突。阿秀姑娘性情灑脫,不拘小節,倒是我為人可笑了……姑娘寬宏大量,能否原諒在下?」他語氣鄭重,面色懊惱,顯然是悔不當初。此刻,罕見的伏小做低,亦是有心要求阿秀的原諒。

  見他如此,阿秀噗嗤笑了。她眸中盈盈,心底里不知不覺,泛起一道柔意。好像曾幾何時,阿牛也是這般,可具體是為了何事,阿秀就記不起了。她道:「顧大人見外了。不過一樁小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也別記掛著了。」

  「那你不生氣了?」懷豐仍訥訥確認道。他從未與女子打過交道,只聽家姐提過,或從書中讀到,什么女人心思難測之類的話。

  阿秀點頭,她的笑意更甚。懷豐看在眼裡,亦跟著笑了,眉目舒展,笑靨明亮。他往日裡拘謹慣了,難得笑的如此暢快,在這皎潔的月色下,像顆明珠,熠熠生輝。能讓人看得移不開眼。

  原本留在屋內打坐的桐江,此時未撐幽縈,化作一道鬼影,飄了出來。他淡淡瞥了一眼,那些杵在院裡的手下,頓時蹤影全無。

  阿秀未回頭,亦知後頭的戾氣消去不少。她剛吁出一口氣,桐江就正好飄到她身邊,阿秀被唬了一跳,可面上,卻還得是個鎮定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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