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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也不惱他的揶揄,只將枚煙的事從頭到尾地說了。末了,她道:「桐江,你能幫我打聽一下那個枚煙的底細麼?再有,能否在這兒安排個厲害的,替我看著他?」

  桐江覷了那兩個鬼影一眼。他們點點頭,倏地,齊齊消失不見。

  阿秀淺笑,她知道這就算他答應了。原先,不管她和朝雲在外面闖了再大的禍,或者有再難的事相求於他,桐江都是這副淡然的模樣,好像天塌下來,都不是什麼大事。

  一時間,阿秀心安不少。她在心底暗暗盤算,桐江的事大約兩三日足以,等那邊廂結束了,再探明顧懷豐身份亦是不遲。

  阿秀心下安定的同時,咱們的顧大人在馬車裡,面色慣常的清冷,可心裡空落落的,有些難受。

  他盤腿而坐,一手裡捧著書,另一手搭在案上,後背端地極直,穩如高山。可不一會兒,他抬起頭,面向前面的車簾。那道青色車簾輕輕拂起,又柔柔放下,他不覺看得出了神。好像望著望著,那人就會坐在那兒,然後,回頭盈盈一笑。

  顧懷豐知道自己不對勁,不禁重重嘆氣。他放下書卷,雙手攏於袖中。指尖觸到一抹柔軟的料子,他一愣之下,將其抽了出來。入眼是一方碎紅,顧懷豐想到了那日阿秀救他時的樣子。英姿颯爽,動作利落,是他從未見過的華美,讓人著迷,又令人心動,他難得的微微一笑。

  可再一想到方才的情景,他又恨不得將這抹礙眼的紅色從車窗扔出去才好。好似只有這般,方能泄恨,枉他還……

  怔忪之間,王二在外頭吁住馬車:「大人,到了。」

  顧懷豐回過神,他將這角殘紅重新塞回袖中,這才整理好衣袍,探身而出。

  他們到的正是霈州城最大的酒樓。今日,得知欽差大人到了,霈州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齊聚在此,說要給欽差接風洗塵。

  昨晚他在方府吃了一個下馬威,今日這飯局,只怕又是個鴻門宴。顧懷豐嘆氣,可既然到了別人地界,還想要從他們嘴裡掏出銀子,那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見招拆招,隨機應變。身在官場,總有許多的身不由己。

  這頓飯,果然如他所料,可謂是虛與委蛇的典範,往來皆是恭維應酬之詞,直將人吹捧的天上有地上無。

  珍饈百味,玉液瓊漿,粉飾太平。顧懷豐看在眼裡,覺得可怕又心寒。若不是他親眼見過無家可歸的災民,也斷不敢相信,只不過相隔幾百里之遙,就是兩種模樣,一個是煉獄,一個是天上。

  席間,但凡他提及一句洛水,那幫人必然是要岔開的,只不停地灌他濁酒。饒是顧懷豐潔身自好,再三推辭,也抵不過那幫久居官場之人的輪番勸說。他是一介自命清高的書生,於推諉一事上,真心沒有這些老狐狸無恥。

  顧懷豐心下有了對應之策,他索性也就不再提起賑災,反而與那幫人打的火熱,只在適當的時候,點了一句路上遇到賊寇,又說搜到些證物,正欲送去京城,向皇上稟明。

  席間的人都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就算此時再心虛,也仍是鎮定如常,只是這屋裡陡然安靜了一瞬間,有一點點的不自在和不對勁。

  顧懷豐目光掃過諸人,復又垂眸,淺淺一笑,主動喝了一杯酒。眾人見狀,這才又開始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斷。

  到散席之時,他早已腳步踉蹌,面色酡紅,一雙桃花眼格外的亮,流淌其間的,皆是迤邐醉意。

  上車之後,顧懷豐昏昏沉沉,顛簸之下,頭暈目眩更甚。起初,他仍是倚著車廂,勉強端坐。可片刻之後,支撐不在,只能側臥下來。他雙眸緊闔,一手支頭,另一隻手輕輕垂在身側,白色的絲綢料子沿著腰際蜿蜒而下,勾勒出底下清瘦的身形。

  也不知到了哪兒,外頭叫賣不覺,人來人往,很是熱鬧。顧懷豐心念一動,他睜開眼眸,伸手撩開車窗簾,往外看去。

  正好經過霈州城最喧譁的長街,街旁各色鋪子林立,什麼都有。遠遠地,有家綢緞莊,顧懷豐忙喊了一聲「停」。王二雖好奇,但仍拉住馬匹。等了半晌,遲遲不見車裡那人動作,他心下好奇,不由問道:「大人,可是有什麼東西要買?」

  顧懷豐喊完,又後悔了。幾番糾結掙扎之下,終硬著頭皮下了車,他自我安慰,弄壞了阿秀的衣裳,是該賠她一件的。可真到了那綢緞莊內,看著玲琅滿目的布匹,顧懷豐仍是傻了眼。他又窘又赧,手無足措,不知如何是好。從來,都是家僕給他挑好料子回府,哪兒有他親自去買衣料的時候?

  那店鋪老闆見來人身著華貴,滿臉堆笑,主動問道:「這位公子,要選個什麼樣的?」

  顧懷豐將袖中的那抹殷紅拿出來,道:「要找個顏色一模一樣的,作一套姑娘的衣裳。」

  那店家恍然大悟:「公子,是給心上人買啊。」顧懷豐既沒否認也沒承認。店主再接再厲道:「這朱紅色,姑娘家穿著是好看,公子眼光真好。」循著這話,顧懷豐想到了阿秀嬌俏的模樣,面色一燙。幸好他喝了酒,本就是酡顏,倒看不大出來。

  「可惜這料子並不算好,公子,可要看看其他?我們店有上好的絲綢,銀紅軟煙羅,織錦……」

  店主喋喋不休的推薦之下,顧懷豐也不知是酒意上涌,還是其他作祟,一口氣買下了五六匹,又請了店內的細工,說好三日趕製而成。他付了訂金,這才怡然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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