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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文墨對長青的了解,她明白這笑容的含義,不是疏遠,而是有些驚喜,又或者帶著些許賞識。

  一旁的賀夫人聽女兒這樣胡言亂語,已是面紅耳赤,忙起身告饒,說教女無方,自家女兒野慣了,讓諸位看笑話,多多見諒云云。

  太皇太后卻是笑意盈盈:「夫人真心客氣,小女活潑爽快,倒是極對哀家脾性,有空多來宮裡坐坐。」

  文墨懶得再聽他們囉嗦,她垂下眼眸,見自己的酒盅里不知何時落了枚杏花瓣,飄蕩在金波其上,像朵無根浮萍。她眼眶一熱,端起酒盅,也不等其他人,自顧喝下了這杯酒。

  酒意馨香,酒味醇厚,是個好酒,她讚不絕口,又替自己斟了一杯。

  文墨的酒量,很差。十歲那年在金州,她連喝了三碗,就醉得不省人事,直接被抬回了後院,所以,於這杯中物,她一向都是非常自製。

  只是,今日,她有些想嘗嘗醉酒的滋味了,何況,酒不醉人人自醉呢?

  她又喝下第二杯,一手托腮,靜靜看著諸人,有些重影,眼前花飛花落,匯聚成一場最悲哀的花雨。

  有人從她案上拿走酒壺,勸道:「別喝了,你身子不好。」似乎是一如既往地關切,卻總有些不一樣了。

  文墨「嗯」了一聲,又粲然一笑,眼眸彎彎,淌著哀傷。

  這日,文墨昏睡至半夜,作了個噩夢駭然醒來,她習慣性地朝枕畔看去,空無一人。她心中悲愴,匆匆下了床榻,披上外衫,往外走去。

  外頭只有今日守夜的含槐在。文墨問她,可知皇上今日歇在了何處。含槐答道:「沒聽到龍輦的聲音,聖駕似乎還在兩儀殿。」

  文墨定下心神,整了整衣襟,徑直往宮外去,她今天一定要見到他,與他說個清楚!

  第 87 章

  兩儀殿的宮門還未下鑰,但已經是黑黢黢一片,只有挑著的十二盞宮燈,在濃濃夜色中發出殘光,被風一吹,就有些風雨飄搖的意境了。

  文墨從咸安宮過來,匆匆忙忙地,身後只跟著含槐,連鎏金宮燈都來不及提,一路黑燈瞎火,直到這宮門前,還有些驚魂未定,好像那些朱紅的宮牆都化成了噩夢中尾隨的吃人影子。

  兩人正欲往裡走,御前四個帶刀侍衛齊齊跪下,垂首參道「娘娘,皇上歇下了」,就這麼將文墨攔住了宮外。

  含槐豎眉,喝了一聲「大膽」。文墨停住身形,靜靜看著這幾人,過了半晌,她終問道:「皇上真歇了?」

  領頭那位正是魯湘桐,文墨與他已經有些交情了,那次西南之行,他亦嘗過皇帝的乖張脾性,知道皇后的不易。

  此時,魯湘桐雙手抱拳,聲音朗朗應道:「回皇后娘娘的話,皇上是真歇了。」這個「真」字咬得極重,意思不言而喻。

  文墨心裡又將皇帝暗罵一通,這人果然還是想著法地躲著她。她本想佯怒,可如今真動怒了,斥道:「誰敢攔本宮,就是個死字!」

  文墨拂袖,氣勢駭人,那四個侍衛急急避讓開道,生怕受帝後二人家務事的無辜牽連。

  也許是宮門外的動靜鬧得大了,兩儀殿的院內樹影婆娑,銅鶴金龜相吊,卻不見一個人影。誰都不敢在此時去攔皇后,就連小平子也一併躲去了偏殿,避避風頭。

  文墨到正殿前,才止住步子,她腦門一熱就過來了,可真氣喘吁吁地奔到這兒,卻不知要說什麼好。

  她這一猶豫,裡頭那人就被折磨瘋了。

  長青本在外間批閱奏章,當聽見文墨聲音時,他心下雖奇怪她這麼晚來做什麼,但還是極其迅速地收拾完案桌,一溜煙跑進暖閣,三兩下脫去春衫和鞋襪,翻回龍榻之上,閉目佯裝成個早已睡熟的模樣。

  做好這一切,他就開始等,可左盼右等,也聽不到那人推門而入的動靜。長青心虛之下,只得又睜開雙眼,他怔怔看著明黃的帷幔發呆,忽然覺得自己這舉動可笑至極,似乎比寧英還要幼稚!

  厚重的門吱呀一聲,有人腳步輕響,他下意識地再次闔上眼瞼,眼前一團黑暗,聽覺卻是愈發清晰。

  這人步子落得不重不輕,長青覺得,其實和她這人挺像的,好像從未有什麼情緒過激的時候,整個人就那麼不咸不淡地,進了宮後尤其是。

  她從進殿到暖閣內,一共走了三十二步,長青於心中,皆給她記下。

  待她到了屋裡,就悉悉索索地不知摸索著什麼。長青估摸,大概是又將幔帳給挑開了,因為他仰面躺著,眼眸中氤氳的光圈比之先前,更亮了些。

  長青有些後悔,早知如此,他應該面朝里臥的。他以為文墨看他睡了,就會無可奈何地走掉,熟料,她今日還要親自瞧上一眼。

  此刻,他眼睛只得死死閉著,也不敢亂眨,生怕露餡。

  須臾,有個柔軟的東西落在他的眼眸處,倏地又輕輕離開,像是個蝴蝶偶爾停在花蕊上休憩,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多做逗留。

  而她的呼吸密密又溫熱,皆掃在他臉上,隔得很近時,他好像能聽到對方咚咚咚的心跳,急促又大聲。

  長青未料會如此,印象中,這是文墨第一回這樣子偷親他,哪怕只是眼眸?他一愣之際,心底柔情蜜意泛濫,就傻傻地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道蜿蜒如瀑的烏髮,帶著清爽的香味,還有春風的甘冽,然後再是一雙漂亮的眸子,雙瞳剪水,正死死盯著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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