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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幾人處死當日,武易安於深夜被秘詔入宮。

  他被領至千秋殿時,就見皇帝負手從右側屏風後繞出來,臉上掛著寡淡的笑,不疾不徐問道:「易安,最近可有何新鮮事?」皇帝身影在燭光攏映之下,越發頎長,也越發清冷。

  武易安總覺得現在皇帝的眉眼和姿容,與先帝當年有了幾分相似,他不敢耽擱,忙將近日丞相及其黨羽動靜一字不落地報了上來。

  長青隨後又問起京中諸位握有兵權之人可有異動,武易安復將龐闕、無憂等人行蹤一一上報,末了又提了句:「有探子見到南邊的人混在京城之內,倒是有些異動。」

  長青的臉色這才凝重起來:「都趕巧了?」他抬手理理衣袖,忽而一笑:「易安,咱們這回就將那些個不安分的全都逼現行來。」

  武易安忙說不行,又心頭惶惶然道:「著實危險,還請皇上慎重,何況師出無名啊!」

  「無妨,」長青笑得愈發粲然,「朕做事,求得就是光明磊落、師出有名這八個字,否則豈不落人口舌?」

  這話讓武易安又是一陣迷惑,他心尖一顫,真真是何其像也,也許皇帝當久了,自然而然都會變成這樣?

  待武易安退下後,長青又去了崇嘉殿,殿中貴妃還沒安寢,正耐心哄著懷中孩兒。

  淑貴妃見到皇帝來,忙想要跪下接駕,長青一把扶住,又見她懷中的孩兒安然酣睡,不禁微微一笑,又伸手接過。

  淑貴妃身形一愣,喃喃惑道:「皇上,今兒怎麼了?」

  長青將孩子擁在懷中,輕輕搖了搖笑道:「朕小的時候,極希望父皇能這樣抱著朕,可惜……」他偏頭看向身旁之人,面有落寞,「朕當年多受葉眉你的照拂,沒有你,就沒有朕的今時今日。」

  淑貴妃怔忪之下,眼眶就隱隱含著淚,她依偎在皇帝肩旁,指尖撥弄著孩子面頰,一臉的甜蜜與安寧:「六歲那年,葉眉頭一回跟娘親進宮見著皇上,我心裡頭就一直記掛著皇上。」

  她頓了頓,滿足喟嘆道:「葉眉有皇上剛才這幾句話,也就心滿意足了。」

  長青將孩子遞給一旁的乳娘,伸手摟住她肩膀:「葉眉,待前朝事少些,朕帶你去孟州行宮,可好?」

  「真的?」淑貴妃驚喜交集,「皇上還記得我們在那兒的事?」見皇帝點頭,她又接著道:「這回父親的事我已聽說,能不能看在那年在孟州……」

  長青耐心安撫道:「朕都記得,沒事,別擔心。」

  初夏時節,適逢皇長子周歲,皇帝親自下旨,命內務府此番要好好熱鬧一回,遂定於在崇熙殿內辦一場家宴。

  宴前,妙陽領著丹蓉來咸安宮,恰好遇上文墨和皇帝對弈,暖閣之內靜悄悄地,唯有聽見雙方落子的聲音。

  見他倆難得的安靜相處,二人略感尷尬,齊齊轉身就說要去雅韻齋,長青見他們這樣窘迫,將棋子一撂:「不擾你們閒話,朕先走。」

  文墨嘖嘖嘆息:「皇上,這是擺明看不上臣妾的棋藝啊,荷香,這盤棋就這麼留著,等皇上空了,再接著下。」

  長青被逗得抿唇淺笑,兩個笑靨明顯起來,他正欲要走,忽然好奇怎麼不見歸之先生,還說想與他論論詞話,妙陽無奈攤手:「這些日子學館裡有些忙,估摸著他得等到掌燈時分才來。」

  他恍然大悟,又看向丹蓉,關切道:「王府里可都還好?你祖父如何了?」丹蓉微微欠身:「謝過皇上記掛,王府里一起都好,我祖父回鄉後亦都好。」

  待皇帝走後,妙陽才誇張地看著文墨,俏皮壞笑道:「咦,墨姐姐,你與皇帝哥哥又和好了,不冷戰了麼?」

  文墨睨了一眼,輕點妙陽額頭,嗔道:「嫁人後愈發的沒臉沒皮,真是討打,你家皇帝哥哥是難得來一回,就被你倆撞見了。」

  妙陽笑嘻嘻地捻起顆青梅,一副不信的樣子,文墨拿她沒辦法,無奈道:「愛信不信。」

  其實還真如文墨所言,長青因前朝政事忙碌,又念及他倆隔閡還在,故並不常來。但今日也不知怎麼回事,他自下朝後就一直賴在咸安宮中,完全無視文墨疑惑憤恨和送客的目光,兩人一起用過午膳,又各自歇在東西暖閣之內。

  這是帝後之間最大的秘密,文墨自前年從天祁行宮回來之後,一直未曾侍寢,起初是他兩人吵架,互不相見,可就算後來因那巫蠱之事勉強言和了,也再未同床共枕,如今算算已差不多兩年之久。

  這日中午,文墨獨自在西暖閣睡得迷糊之際,就感覺有人在盯著她看,她茫茫然睜開雙眼,就見一隻素淨修長的手,虛虛挨著自己臉頰,指節分明又泛著點白。

  兩人俱是一愣,文墨正要開口,長青的手指就恰好挨著文墨唇邊,低聲道:「別說話。」

  文墨雙手往上提了提薄被,因這個動作,青紗帳中一瞬間瀰漫著說不清的情愫在,長青黑色眸子裡倏爾流淌出點點星芒,他俯下身,吻在了文墨唇畔。

  在最後恍惚之間,文墨偏頭看見窗外金烏散漫,那是個極溫暖的所在,引著她往前走,她聽到有人在輕吟,對不起,對不起……那一聲聲一句句,將文墨的心一點點裝滿,又溢出……

  二人歡愛梳洗完,長青又纏著她下棋,直到妙陽和丹蓉來才走。當文墨應付妙陽「愛信不信」四字時,臉上還是泛出些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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