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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餘下人托著鳳冠霞帔,珠翠首飾,卻都大氣不敢喘一聲,見小姐她橫眉冷挑,冷麵如霜,毫無喜色的模樣,諸人又怎麼敢笑出聲呢?

  全部梳妝完,文墨照了照銅鏡,鏡中隱隱綽綽,臉頰被塗得極白,而唇上那點胭脂就被襯得格外艷紅。

  她伸手扶了扶腦後那柄三層彩鳳雙飛式樣的點翠流蘇,不禁搖頭抱怨了兩個字——太重!

  文墨微微一搖頭晃腦,那層層疊疊點綴在烏髮間的珠串,就跟著輕輕擺動起來,時不時地就會碰在一起,叮叮咚咚作響,像是一首歡歌。

  這細小的動靜,讓悶了一上午的屋子,總算有了些生氣。

  文墨終於抿唇笑了笑,下人們懸著許久的一顆心,到這時才鬆懈下來,圍到她跟前,七嘴八舌地說起吉祥話來。

  這時,有丫鬟進了屋,恭賀道:「大小姐,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園子裡石榴開花了,想著是個好兆頭,就送幾朵過來給小姐瞧瞧,祝小姐多子多福。」

  文墨從紫檀木托盤中拈起一朵,仔細端詳,這嬌俏的石榴花,熱烈如火,絢麗如霞,確實是個好兆頭。

  她將手中這朵遞給喜婆,喜婆明白她的意思,忙將這朵艷花壓在髻後。

  流著華光的珍珠,生機勃勃的嬌花,在她腦後鬢間,交相輝映,成了最別致的一道風景,亦要陪著她走進新的人生。

  下午,宮中迎親時節抵達文府,荷香攙著文墨,在後院中跪受金冊、金寶,待到了欽天監定的吉時,她便被送進了皇后禮輿。

  鳳輿上嵌金頂,四周垂紅緞,用金絲繡滿龍鳳雙喜圖樣,內里舖墊通紅,正中間置朱座,一側點薰香,一側則放了柄金如意,由十六人抬著,一路吹吹打打,往皇宮去。

  文墨身在其間,一顆心惴惴不安,恍若天地間,只剩了自己一般,空空蕩蕩。當紅緞在面前放下時,她忍了一天的淚,終落了下來。

  皇后儀仗一行,過中央興安門,進皇城,經承天大街,再至承天門。此時承天門上鐘鼓齊鳴,響鞭三聲,文墨聽了,知道自己算是真正進了宮。

  禮輿繼續往北去,過了崇文大殿的左中門、後左門,到兩儀門,最後停在兩儀殿前,兩儀殿乃皇帝寢宮,四人款步上前,攙皇后下禮輿。

  天已黑,皇宮內早已懸掛上許多的大紅燈籠,而兩旁宮女或執燈、或捧夜明珠隨行,拱衛皇后入了兩儀殿內。

  眾人走至後隔扇處,就見一頂八人孔雀頂轎,皇后再被攙扶上去,由轎抬至兩儀殿後的皇后寢宮——咸安宮。

  文墨由轎中下來,就被送進東暖閣,安坐在龍鳳喜床邊,宮女們皆垂首,魚貫而出,只留她一人。直到此刻,她一顆飄忽不安的心,才稍稍安穩下來。

  宮殿內貼著喜字,掛著紅綢,處處都是繡龍鳳同和紋樣的東西,卻是極靜,沒有一丁點人聲。

  文墨就帶了荷香一人入宮,如今也不知荷香去了哪兒,一股寒意竄上,她身子一顫,不禁感慨,這深宮之中真是冷。

  這一打顫,她便覺得腦袋之上沉重萬分。

  她頭上這頂鳳冠,是在皇帝下旨之後,幾百名工匠日夜趕製而成,共鑄有六龍三鳳,再加上那裡外三層的彩鳳流蘇……

  想到此,文墨倒吸一口氣,暗想自己究竟頂了多少東西,她輕輕動了動,就聽到叮呤噹啷的聲音,又覺得十分好笑。

  正當她折騰頭上這堆東西時,就聽外頭傳來齊刷刷地「參加皇上」,在這寂靜的宮殿之中,異常突兀。文墨一驚,便站了起來,忽然之間,她連手都不知該擺到哪兒去了,真正是手足無措。

  這一年多來,她雖認了命,不斷地說服和麻痹著自己,但現在真得要和這樣一個人共結連理,文墨心裡還是充滿了茫然與恐懼,尤其他曾輕薄過她,讓文墨對他,總有些不自在。

  長青進了東暖閣,就見到文墨傻愣愣地站在喜床邊,一雙眼睛瞪得渾圓,像頭驚慌的小鹿看到了獵人,眼神之間俱是戒備。

  跟在皇帝身後的內務女官們,一一進來,在南窗之下擺上宴桌,完成之後,方恭敬地請帝後二人入座。

  南窗之下,長青居右,文墨居坐,兩對龍鳳呈祥的紅燭高照,同時映著二人臉上,攏成個最溫暖的光暈。

  一稍稍年長的女官執金龍鳳雙喜酒壺,替帝後斟上杯酒,放在剔紅喜盤內,端給皇帝。

  長青拿起這青玉酒杯,抿了一小口,辛辣的酒意順著身體蜿蜒而下,到了最後,匯成股股熱浪,在腹內翻騰。他用手攏在唇邊,輕咳一聲,才將杯盞放回盤中。女官又端給皇后,文墨明白其中深意,她尷尬接過,飲了下去。

  那女官復再如此一番,才算完了這合卺禮,又將帝後請回喜床邊。眾人說了些吉祥話,便端著東西退出暖閣,留帝後二人單獨相處。

  紅燭輕搖,紅榻衾暖,這房內,只剩下他和她,這個認知,讓文墨渾身緊張起來,兩手交握,滑膩膩地就出了汗。

  長青見她這幅模樣,他也無端端地跟著緊張起來,咳了一聲,想到個由頭,道:「你可是還沒吃什麼東西?」

  不提還好,一說起來,文墨便覺得餓了,她指著案上留下的幾樣小食,疑道:「我能吃嗎?」想了想,又問:「那我能將這鳳冠拆了麼?」她的頸脖已被壓得極酸,若不是有一股氣提著,只怕人都要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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