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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那時候就有了什麼蛛絲馬跡,只是被自己給忽略了?

  文墨想既然知曉了,做弟子就該親自登門道賀,順便還能替妹妹探探具體情形,所以,便來了,但卻根本沒想到會遇見季堂。

  這於她而言,簡直就是樁意外之喜!

  剛剛小跑了一段,文墨微微彎下腰,小口喘著氣。她一低頭,就見二人的雙手,還交握在一起,指尖細膩的觸感傳遞至心頭,那人掌中的繭子、掌心的紋路,便一一在腦海中清晰起來,她臉騰得一紅。

  可再想到其他,她不由牽起嘴角,澀澀一笑。

  這笑顏,落在季堂眼中,便是他今生見過最苦的一個笑,他胸膛里的鬱結更盛,可偏偏什麼都做不了。

  久別重逢的喜悅將將縈繞在二人身旁,那股子離別之意就復燃了起來,二人面色皆如死灰,其實不必再多說什麼,他們都知曉了對方心意,亦知道,今日一別,真的就是一生。

  可,此時不說,更待何時呢?

  文墨按下心神,微微欠了欠身,輕聲喟嘆道:「今時今日,臨夏還能再與季堂見上一面,實在是天不棄吾,」

  說著,她抽出手來,對著院中,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一拜,方垂淚道:「可我竟再也無顏見你了。當初是我口口聲聲讓你莫要背信棄義,熟料,我才是個該遭唾罵之人。」

  她說話之時,恨不得將銀牙咬碎,萬般的無奈和無盡的悔意,皆留在了這一句話間。

  滾燙的淚珠落了下來,瞬間模糊住雙眸,透過迷濛的眼帘,文墨看著外頭晴空耀眼,只覺得自己越發烏糟不堪。

  季堂見她如此自責,嘆道:「我與你,都是身不由己之人,天意作弄,談何背棄諾言?若是從前,我拼去一身榮華富貴,也定會娶你為妻,可現在,整個龐府都在我肩上……」此話不假,當年先帝給他指婚,他硬是抗旨不遵,可現在,真不一樣了!

  他頓了頓,苦笑道:「臨夏,若是有來世,我定然早早娶你為妻。」

  文墨抹了抹淚,破涕為笑,伸出掌來:「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咱們擊掌為盟,可好?」

  季堂輕輕頷首,寵溺地笑著,眉眼舒展,他亦伸出掌來,兩人對了三掌。

  這三聲清脆的擊掌聲,在這萬丈紅塵之間,在這喧囂俗世之中,算不得什麼,甚至微不可聞,於他二人,卻是留給對方的最後一個誓言。

  「對了,若有來生,你怎麼找我?」文墨忽然想到這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認真問起來,季堂一時還真被問住了。

  她眼珠滴溜溜一轉,落在他頭上,拍手笑道:「就以你我二人的髮簪為信,可好?」

  她抽下發間那柄金鑲玉簪來,放在日光之下,閃爍著絕美的光華,她笑道:「你瞧,我日日將它戴在身上,等西去之後,無論碧落黃泉,你記起它來,就找到我了。」

  這樣真摯的話,季堂聽了,心下早已是滴著血,但面上仍抿起唇角,笑著應道:「你說什麼都好,都隨你。」

  二人並肩而立,過了半響,季堂又叮嚀道:「宮中不比外頭,你去了,自當多保重。」

  文墨仰頭望他,見他身子挺立,面色肅穆,她知道他身上背負的一切,她便於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此時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口中應道:「你自己務必多加保重才是,切勿替我擔憂,我應付得過來。」

  說罷,她踮起腳,落了個吻在那人唇邊,帶著少女的甘冽與溫柔,帶著她全部的思念和訣別,帶著她此生的遺憾,帶著她來生的期盼。

  人生在世,真正能夠圓滿的,其實並不多,遺憾者不在少數。

  四喜大有定論,而四悲,則眾說紛紜,文墨於二八年華之時,嘗到了她人生的第一個悲苦——有情人終不能成眷屬。

  文遠如對四個孩子都有批語,對長女的便是「墨丫頭雖愛胡鬧,但卻最為重情」,這話說得是一點都沒錯。

  文墨這一生,就被這個「情」字所困,直到將逝的那一刻,她亦清楚知道,自己曾奉獻給龐闕最純真的情誼,並從不為之後悔。

  ……

  這日,文墨並沒有等牧秋先生回來,就離開了李府。她隱約知道,今後這一生,自己要費勁心力守護之人,將會很多很多。

  荷香見小姐從先生宅中出來時,雙眼發紅,是個哭過的模樣,她心中雖疑惑,但沒多問,只撩起轎簾,伺候小姐上了轎子。

  可剛走幾步,就聽見轎中之人悶悶吩咐道,暫不回府,直接去皇宮裡頭,荷香應下,立時跟轎夫說了。

  她知道小姐素來最討厭去宮裡,如今突然轉了性子,不由奇怪,再仔細品了品剛才小姐的聲音,格外清冷,又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一般。

  其實,文墨不過是認了命!

  文府轎子停在安福門前頭,荷香照例掀開轎簾,文墨靜靜坐了一會,方款步下轎。

  安福門的那幫侍衛都已經識得她,知道這位小姐身份不一般,也就不再多盤查,只讓她進宮。

  文墨仍淺淺一拜:「今日聖上並未召見,我來得著實匆忙,能否勞煩諸位大哥,給通報則個?」

  侍衛們不敢怠慢,忙遣了一個腿快的,不一時,就領了個小黃門來,他給文墨見了禮,便將她引著往裡頭去。

  文墨看著這道朱紅的深重宮門,怔忪半晌,方提步踏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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