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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了後院,有丫鬟趕緊過來道喜,說道:「小姐下午前腳剛走,皇上便著人來賜了好些東西,說是賀小姐生期的,老爺方才進宮謝恩去了,還沒回來呢。」
文墨回過神來,挑眉問道:「什麼東西?」
那丫鬟走到案前,道:「好幾樣呢。」說著將紫檀木盒一一打開,不過是些玉如意之類的,最特別的,是個水墨煙青玉鐲,通體青翠剔透,空靈秀美,其間隱著淡淡墨色,如暈染一般,光滑細膩。
文墨搖頭嘆道:「不過是拾人牙慧,還不如送他那位絕色的心上人去呢!」便讓荷香通通收了起來。
她剛說完這話,忽然就記起來在哪兒見過凌葉眉了,除了杏林那回,還有居然是在無憂府里,他的那幅畫!
想到此,文墨心頭一緊,便替無憂難受起來,原來,說來說去,都是痴情人罷了。
冬日憊懶,日子晃晃悠悠便過了年去,冷清許久的文府也要迎來樁喜事,遠如長子文筆要成親了,新娘是京城一戶普通人家,姓范,閨名采怡,是潘氏娘家從中做的媒牽的線。
潘氏第一眼見了就特別滿意,范姑娘長相標緻端莊,性子又穩重,做事也伶俐,家世背景雖一般,但對文家來說,可有可無,根本不在考慮之列。
這樁婚事,在景祐二年年中就定了下來,只等過完年開了春便操辦。
三月里,文府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文墨領著弟弟妹妹好好鬧了回洞房。
未來嫂嫂紅蓋頭被揭開的一剎,文墨見她落落大方,就打心眼裡喜歡上這位嫂嫂,她推了一把哥哥。
文筆此時正在一旁呆若木雞,被一推,方緩過神來,眾人又是哈哈大笑,連新娘子都掩面噗嗤一笑。
這一夜,文墨興奮地難以入眠,她只覺高興暢懷,遂又來到母親房裡,見父親也在,齊見了禮。
文氏夫婦二人,正在說著話,見女兒來了,潘氏忙將她拉到自己懷裡,心生感慨道:「墨丫頭正值二八年華,也是該早點定下門好親事來。」
文遠如呵呵一笑,不住點頭,連連說是。
文墨臉頰緋紅,忙說道:「爹娘,墨兒不嫁人,我要一直陪著你們。」
潘氏嗔道:「別胡說八道,怎麼能不嫁人呢,等爹娘百年之後,誰來照顧你?」
文墨想要將與季堂之事和盤托出,可是她看了看父親,又給咽了下去,她絕對不能拖累那人。
她定定搖頭,復又說了一遍:「反正我不嫁,若是你們逼我,我就絞了頭髮當姑子去。」
女兒這話說得如此重,文遠如與潘氏皆一愣,不知到底怎麼了。
第 39 章
其實,女兒心裡在想什麼,又在念著誰,潘氏最為清楚不過,那年從西姜回來,墨丫頭痴傻了好一陣,才緩過神來,不就是為了那個人麼?
只是,作為母親,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守著那毫無可能的未來,傻傻過這一輩子呢?
見女兒說得如此決絕,文氏夫婦也不好再提其他,女兒性情他們是再了解不過,若是將真她逼急了,她還真能橫下一顆心,去當姑子。當下,文遠如與潘氏相視一眼,岔過這一話題。
文墨見此情形,便當是得了父母對其婚事的默許,心下歡喜不已。
這日春光大好,文府後院裡,文芷正向大嫂請教繡荷包,文墨則歪在一旁看書,一派閒暇。
文墨手裡的,正是她自己那本西姜見聞,早些時候,已由牧秋先生改了書名,更其為西行小札。
遙想當年不過只去了短短几十日,可真的要從筆下寫出時,卻是難上加難,尤其最後那夜,已成她畢生夢魘。
因故,文墨斷斷續續花了三年多光景,又修訂增刪了不少時日,才終著成此書。
前些日子,無憂得閒,路過文府時,就順便進來看望。無憂常自比作閒雲野鶴,近些年,他在各地開設了文館、書館,倒是越發忙了。
他與多位當世大家交好,牧秋辦的學堂就有他於其中助力。閒暇時,無憂又會邀其他各地文人來京,只稱以文會友,文墨在臨清府上的那位劉夫子,也曾在其之列。
這樣,無憂漸漸在天下學子間,打響了名號。
現今,大周上下只要提及和親王此人,那必是溫文儒雅,文采飛揚,又尊賢納士,求才若渴,都快成了天下讀書人心中的聖賢。
他看見文墨案上稿本,追憶起當年同游時光,一時唏噓不已,當下遂向她提議,欲替此書刻版。
文墨聽完無憂這話,起初是斷然拒絕,她寫這些,不過是為自己找個樂子,排遣抑鬱罷了,若是給其他人看去,倒要貽笑大方,叫他人笑掉大牙。
無憂先言當世還未有女子出書一事,又說先刻上一版,待給她看了之後,二人再議。文墨見他盛情相勸,推辭不過,也就同意將稿本給了他。
不料,無憂動作極快,只過了幾日,就著人來文府給她送了樣書,便是她現在手中這本。
新書特有的濃濃墨香味,撲面而來,文墨有一時失神,待翻開一頁,見熟悉的內容映入眼帘,白紙黑字清晰無比,她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這日,文墨回自己書房後,給無憂寫了封回函,應下他的建議。
其後,無憂為此書作序,將其正式刻版,一上到他的書館中,便廣引眾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