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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太皇太后看來,凌相家的是好,但長得過分漂亮,放在這後宮裡,總是個禍害,而文家這位,雖小門小戶,但師承李牧秋,有膽略,有文采,是個好苗子。

  長青自然不知道,這一瞬間,他的皇祖母能繞這麼多個彎子,他擺擺手,眾人才復又落座。

  文墨跟著坐下,這才抬眼看向上座那人,她記得無憂曾說過,長青的身子不大好,作為故人,他確實是比幾年前更為消瘦了些,可只要再想到,這人正是斷她姻緣的罪魁禍首,她看向皇帝的目光中,不由又多了幾分複雜和怨念。

  長青偏過頭,正好對上那雙眉眼,裡面含著糾結,還有悵惘,他看得竟生出些心虛之意,手不自在地攏在唇邊,清咳一聲,問道:「文墨,你的字可有長進了?」

  文墨站起福身,淺淺一笑,應道:「多謝陛下惦記,只不過文墨並不覺得自己的字難看,談何長進二字?」

  眾人雖愕然,但亦啞然,連圓場都不知該如何打,長青氣結,悶悶地捻起顆梅子,咀嚼泄憤。

  第 34 章

  尷尬之際,湊巧有陣清風襲來,吹動女子身上的各色裙裾和長發,吹落杏花枝頭熙熙攘攘的片片嬌柔花瓣,又粉又白,如霧如夢,幻似仙境,眾人置身此間,都看得呆了,已有人忍不住仰頭伸手去接。

  文墨站在這突如其來的重重杏雨之間,黑髮颯颯像劍,紅裙翻飛如火,面色桀驁,目光寒冷,唇角一抹淡笑,對著上座盈盈一拜,自顧坐下。

  還真是目中無人地到了極致,從未有人敢挑釁皇權至此!

  長青那半顆梅子還含在嘴裡,此時咬牙切齒,惱意漸盛,一股熱流竄上心尖,難以名狀,恨不得立刻命人將她叉出去,以泄私憤。

  真是應了那句眼不見心不煩的老話。

  長青賭氣似得不想再見到此人,所以一直半側著臉,可眼角的餘光卻還是止不住地往那人身上瞟去,看她的一舉一動,看她的一顰一笑,看她是否有個一絲半毫的歉意。

  結果,這日文墨與妙陽談笑風生,連個正眼都沒有再給皇帝,只當他不存在。長青不由越發鬱卒,心裡慪著一口氣,不上不下,很是不暢。

  那日夜裡,長青做了個夢,夢醒之時,呼吸厚重,茫茫然,辨不清方向。

  他沒有喚人進來,只定定看著帳幔,燭影柔柔,攏成個光暈,像個笑臉。過了許久,他才背過身去,對著裡頭那面暗沉的牆,閉上雙眸,雙腿蜷縮在胸口,慢慢安靜,平復下莫名的悸動。

  這是他頭一回夢到個女人!

  平素的朝堂之上,長青哪怕再不耐煩,也總裝個精神奕奕的樣子,可這翌日的崇文殿裡,他卻難得一幅萎靡困頓、怏怏不樂的模樣。

  若不是皇帝現在後宮無人,眾大臣還道他荒淫無度呢,如果是以前,那就有本可參了。

  不過——,眾大臣眼神一轉,停住左側最前頭那人身上,忍不住感慨,在這閨房之中,安國公還真不拘小節啊!

  底下眾人的眼神不停地在皇帝與龐闕身上切換,終於使寶座上那人亦注意到了龐闕的不同。龐闕今日下唇上多了道傷口,雖塗了藥,可仍能看出是個女人的貝齒咬痕。

  季堂倒是毫不在意,見皇帝打量自己,便抿唇微笑,如此一來,這道痕越發明顯。

  那傷的地方,著實扎眼刺目,長青一瞬間想到很多旖旎的畫面,他暗忖,不會是昨天那個女人咬得吧?

  這個念頭一起,他便冷哼一聲,偏過頭,不讓自己再去注意那道疤,可越想不在意,越是覺得它叫囂,又礙眼,長青坐立難安,也不知是怎麼了。

  其實,大臣的春閨秘事與他何干,為何會如此不平?他企圖說服自己不要再想,可待下朝時,他仍點了武易安覲見,交代些事。

  不過一日,武易安便呈了封密報上來。

  「四月初九日,龐闕下朝,於龐府正門遇一男子。兩人至書房,共處約一個時辰,無人伺候。後,小轎送人出府,那人在長壽巷下,步行至祁州府尹的宅邸。」

  「額,文家的,男人?」這……

  長青眉頭不展,他摸不著頭腦,問道:「這日他可曾還有見過什麼人,或做過什麼事?」

  武易安搖頭:「沒有,據探子報,那人走後,龐闕留在書房內,不曾再露面,直至第二日才離開房間,期間只讓貼身小廝送了些膏藥進去,未做聲張,想來,就是那時受的傷。」

  眼前這些文字,就像是個玩笑,可這一切又像個迷霧,長青總覺得漏掉個什麼細節,仍然有些不可置信,問道:「暗衛在文家可有人?」

  武易安訕訕答道:「並無,還未來得及安排。」要安插眼線,豈是那麼容易的事?

  長青不悅:「速速辦妥。」想了想,他又吩咐道:「多安排兩個人,一個李牧秋,一個文遠如長女,他們倆若是與龐闕扯上關係,務必及時回報。」

  武易安暗暗咋舌,應後退下。

  長青將密報擲在案上,單手托著腮,愁眉緊鎖。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漏了什麼關鍵,可他更不明白,這事到底有何值得深究的,竟要動用到三個眼線!

  他長嘆一聲,覺得自己這個皇帝怎麼愈發糊塗了。

  武易安的動作迅速,僅過二日,長青就收到密函:四月十六日,安國公大壽,龐府將大擺筵席,文家一眾,連帶長女文墨、西席李牧秋皆在邀請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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