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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輛馬車自文府往皇城去,安福門前早停了好幾輛車輿,在顯眼處都有些標識,襯得文家的略微寒酸。

  昨日席間聽聞請李牧秋來講學,眾人都說仰慕先生之文采,太皇太后遂於皇宮北側的杏林之中擺下案席,仍將他們一併邀了。

  文墨和牧秋二人下車,由小黃門引著,經橫街,自長樂門進了皇宮,一路領至御花園。李牧秋再由人領去園中的聽春亭,正遙對杏林,而文墨則進了園子深處。

  小橋流水,假山堆疊,各色繁複嬌花擁擠在一處,在和暢惠風之下,生機盎然,待到杏林,那更是令人驚嘆不已,白的粉的花瓣隨風洋洋灑灑,落在一旁的湖水中,順著水紋,嬌柔蕩漾。

  文墨不住感慨,這人行走其間,真真是徜徉了花海,到了處仙境。

  她先至太皇太后案前,盈盈一拜,又依次給座下的幾位太妃、公主見禮,輪到妙陽時,妙陽眨眨眼,文墨會心一笑。

  「皇祖母,能否請墨姐姐在我旁邊落座?」妙陽迫不及待地就想拉她過來,幾年不見,也不生疏,還是那麼的熱絡。

  太皇太后上下打量文墨,問道:「你就是與妙陽一道去西姜的丫頭?」

  文墨福了福身:「回太皇太后,正是民女。」

  「哀家聽妙陽提過你們在西姜的事,你做得不錯,是個伶俐的丫頭。」

  文墨莞爾笑道:「小事一樁,何足太皇太后記掛著。」

  太皇太后見她落落大方,應對之間,絲毫沒有造作惶恐之意,模樣又生得標緻,不由點點頭,心裡將她默默記下了。

  眾人豎著耳朵聽,可是這一言半語,也聽不出什麼名堂來,只知道太皇太后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姑娘,還頗為另眼相待,又見妙陽與她交好,心底里便都起了戒心。

  聽春亭內,李牧秋遙遙作了個揖,他在京城已有薄名,誰都知道他被朱廣略贊過,可今日一見,倒才真正領略了金州李牧秋這一響噹噹的名號。

  遠遠望去,此人長身玉立,膚白的耀眼,容姿極佳,今日雖著粗布青衫,卻絲毫難掩舉手投足間的風流,好比天人。

  牧秋今日講得是詩文,聽他朗朗念誦之聲,隨風送來,只覺得格外入耳,不少閨閣小姐,只這一面,便又送了自己的芳心。

  御花園裡熱熱鬧鬧,皇宮東側的崇嘉殿內,卻是冷冷清清,毫無人聲。長青登基後仍就寢於此,這日旬假,沒有早朝,他難得多歇了片刻。

  從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只因沒有父皇遺詔,所以幾個手足虎視眈眈,而朝廷內的那幫大臣拉幫結派,身後的那位祖母又權勢滔天,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步步為營。

  他不過也才十七歲,卻是身心俱疲,每日在人前,不得不偽裝出個乖巧模樣。

  想到此,長青頗為沮喪,翻坐起來,一把拉開幔帳,卻見不到一個人影,奴才們如斯膽大妄為,他自然不滿,不由高聲喝道:「人呢?」

  「皇上,我在,我在。」殿外候著的小平子立馬跑了進來,憨笑著應道。

  長青睨了一眼,遙遙一指:「都躲在外面做什麼呢,想偷懶?」

  小平子嘿嘿乾笑兩聲,又有些忸怩,直到長青哼了一聲,他才開口道:「今兒個聽春亭里來了個極美的男人,跟神仙似的,那幫沒事的宮女們都跑去……」他見皇帝臉色不善,頓時閉了嘴。

  聽春亭?

  長青眉頭一皺,就繞過彎來,昨日妙陽說要請李牧秋講學,那八成是他了。他思索片刻,便也想去見識一番。

  長青一路行至御花園,時不時就能碰上幾個扒在牆上踮腳偷看的小宮女,小平子幾次提氣想要高喊,不想長青皆擺手,倒讓他一口氣憋在懷裡,只能用手捂著,輕咳了好幾回方好。

  從千步廊繞至杏林,就先見人影綽綽,長青仍未讓小平子通報,他自己悄悄上前,先是見對面亭中那人氣宇軒昂,果然是一副好皮相,又借高處往底下瞧去,那群人都是熟悉面孔,唯獨妙陽身邊那人,看著有些面熟,她正與妙陽竊竊私語,不知說些什麼,又抿嘴偷笑。

  此人面容姣好,稱得上是個美人,可這美比不上凌葉眉的濃烈,唯獨一雙眼,顧盼生輝,能讓人沉下去,比葉眉的靈動,耐看。

  長青記起了她,同樣完完整整記起的,還有第一次見到文墨的情景,那時她著水綠色的百褶裙,手執一把湘妃竹團扇,十指青蔥,身量長挑,看上去很是溫婉安靜,可誰能料到沒個幾天,他好心教她練字,竟會被她的頑固和戲謔給氣個半死?

  想到這樁舊事,長青嘴角不自覺地上翹,彎成個好看的弧度,還真沒幾個人敢明目張胆地跟他慪氣,哪怕他曾是一位不得寵的皇子。

  長青這邊廂還沉浸在回憶里,底下已有人發現了那抹明黃,就慌慌張張地站起行禮。長青見了,頭皮又開始發麻,自顧甩甩衣袖,下了台階走至杏林。

  眾人齊齊福下身子,低著頭,等著他那句免禮,長青又略略掃了一眼,目光最終還是停在那人身上。

  今日在杏林,大家多穿牙白、鵝黃,或翡翠,連葉眉都穿了一身難以駕馭的蔥倩色,唯獨她著了紅色襦裙,著實扎眼,他不得不又多看了一眼。

  這些落在太皇太后眼裡,便多了幾分深意,她這個孫兒,除了凌家那位,還從來未多看哪個姑娘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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