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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去年新皇的那一句話,就將案子拖了整整半年光景,現在才下旨重新審理,卻不知這位新帝的葫蘆里,究竟在賣什麼關子。

  刑部尚書何博寧頭戴烏紗,身著二品官服,面北高坐,在其左右兩側端坐的,則是大理寺卿張世信,和都察院左都御史錢卜坤。

  公堂內威嚴肅穆,森寒凜冽,連溫度都比外頭低了些。

  尋常犯人若是到了此處,見此等陣仗,早就該面色慌張了,而此刻堂下跪著那人,卻未失了自身的風度。

  季堂今日一身囚衣,頭髮用木簪妥帖束著,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他面色沉靜,看不出絲毫的慌張與錯亂,也看不出被囚半年的痕跡。

  堂上三人互看了一眼,何博寧先開口道:「龐闕,你可認罪?」

  季堂搖頭:「不知何罪之有?」何博寧讓人將那些證物呈上前,道:「通敵叛國,這些便是在你書房內找到的證物,還作何解釋?」

  季堂看了幾眼,仿得果然極為相像,他微笑道:「何大人,若真是證物,你以為,我會放在書房內,等著諸位搜來,再好栽贓予我?」他語出譏諷,似在嘲弄,何博寧臉色一紅,不禁感慨真是棘手啊。

  他沒有辦法,只好高聲又道:「龐闕,長樂十六年,你手下一名副將被抓,罪名正是通敵叛國,被抓時人贓並獲,當夜被人就走,至今杳無蹤跡,如若不是你包庇在內,他逃得怎會如此順利,對此,你又有何解釋?」

  思及此處,季堂面色一寒,鳳目上挑,不禁冷哼:「雕蟲小技,障人耳目罷了!何大人,你面前這些所謂證物,正是我那副將所偽。」

  何博寧一愣,問道:「你可有證據?」

  季堂看著他身後那碧海潮生的屏風,緩緩搖頭,道:「沒有,不過,若是我沒估計錯,此人此刻正在這祁州城內。大人若有本事,自然可以將他捉拿歸案,與我當面對峙,也正好一併了結前年的案子,豈不兩全其美?」

  何博寧聽了這番話,以為其在推卸狡辯,喝道:「大膽!」

  季堂笑道:「何大人還不速速下令緝拿?我今日在公堂漏了他的蹤跡,若是被有心之人得知,而大人又錯失良機,那,後果就由大人自己擔著吧。」

  何博寧惱羞成怒,正要下令動刑,一旁的大理寺卿張世信輕咳一聲,不大不小。何博寧一頓,便冷靜下來,心中反覆思量,道:「既然如此,我將奏起聖上裁奪,先將罪犯押入大牢,過後再審。」

  這一回的共審,便這樣草草了結,京城中等著看龐闕笑話的人,都不由得大失所望。

  是夜,一個小黃門出宮,七饒八拐到了間宅子前叩門。一老者將其引進了裡頭隔間,隔間裡是個書房模樣,燭火昏暗,桌前坐一人,正是武易安。

  他見這位小黃門,只覺得格外眼熟,復又再多看了幾眼。這一瞧,便將此人從記憶中搜尋了出來,他不正是去年永安門前的那位麼?

  若是沒記錯,此人也應是在先皇身前專伺燈盞一職,印象中,似乎跟著趙福喜也姓了趙。

  武易安雖滿心疑問,但仍笑道:「今夜竟不知是故人前來。」

  那小黃門微赧,拱手道:「不過都是替皇上跑腿罷了,大人客氣,今日聖上坐臥難安,連夜便遣我出宮,給武大人送樣東西。」說罷,從袖中掏出一把摺扇。

  武易安接扇,扇面只有一個字——覆,他細細思量,忽身子一顫,某個可怕的念頭冒出來,心中著實被驚到了。

  何博寧寫了道摺子,詳述審案細節及龐闕所言。當今聖上大驚,硃筆批道:「事關重大,慎而又慎!」

  何博寧看著這八個字,眉頭擰得越發緊了,思來想去,便想到了個拖字訣,將此事拖到上頭那人給了明確意見,便也好作罷了。

  但拖著不幹活亦不是辦法,他下令祁州全城搜捕,又動用了禁軍,但祁州城那麼大,要找個人談何容易。

  到了七月,真被人在個廢舊民宅里找出了什麼來。

  何博寧看著那些凌亂字跡,再對比手裡那些證物,不由冷汗涔涔,真真是一模一樣!可再找這寫字之人,卻是一絲蛛絲馬跡都翻不出來。

  八月里,三法司第二次共審,查明那些信函皆為他人偽造,這樁長樂年間留下的懸案,最後被定了個不實之說。又過了幾日,皇帝下旨,復龐闕安國公爵位,並柱國將軍一職。

  至此,這樁案子拖了一整年,這才做了個了解。

  這日,晴空朗朗,萬里無雲,刑部大牢正門口停著輛馬車,衙役們見慣了,知是來接出獄之人的,也不去管。

  牢門緩緩打開,一身素衣之人負手信步而出,他舉頭四顧,似有茫然之色。祁州城,他已經多年未歸,如今大路條條,卻不知該去何方。

  此時,一直停在旁邊的那輛馬車上,下來一老人,恭敬喚道:「四公子。」

  季堂一愣,這個稱謂已有經年未曾聽人喚起了,他抬眼看向那人,滿頭銀髮,身形佝僂,一個名字在他嘴邊,卻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敢開口。

  那車上又下來一婦人,季堂微眯起眼,更加不敢相信,就那麼定定站著。那女子上前,挽起他的胳膊:「四哥,我們回吧,娘在府里等著呢。」

  季堂這才真的相信,眼前這人是他最疼愛的小妹,他們來接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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