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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府不比夫子家中,龐闕今日雖著了普通蓮色棉襖,與一般人無異,可那雙眼一挑,凌厲肅殺之氣便隱隱漸起。

  四人皆不敢造次,隻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眼前,問一句,才答一句,比如正學些什麼,日常看什麼書。

  季堂見這四個娃娃,最靠近他的文筆,這幾個月長高不少,眉眼均長開了,而那位文府大小姐,正一手摩挲著茶碗,一手半托著腮,不知在想什麼,鬢間一朵淡黃,綴在發間,倒是頗有小女兒嬌俏的情態,還有兩個小兒穿得喜氣洋洋,臉上正正經經,可眉中隱有一絲忍耐之意,努力讓自己坐的更為端正。

  季堂心裡亦好笑,於是讓張伯找人帶他們幾個去後頭園子裡逛逛,文墨並芷硯三人跟著去了。

  園裡頭有個人工挖鑿成的新月半彎池子,引了活水進園。池邊種了些樹,如今葉子掉光,只剩枝椏。

  繞過池子,後頭有座假山,三人拾級而上,居然還有個小涼亭,從亭子裡俯看,能看到大半個金州城景。

  此時天色稍暗,許是因為花燈們都點亮了起來,流光溢彩,萬千繁華。文墨看得移不開眼,這些星星點點的光,像是一盞盞佛前的明燈,匯聚成人世萬象,美不勝收。

  這種俯瞰眾生的感覺,卻又十分可怕,仿佛自己已不屬於這個世間一般,文墨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又開始下雪了。

  從龐府出來,四人徑直回了家,一家人又吃了頓團圓飯。

  文遠如自然要帶潘氏及幾個孩兒出門,誰知文墨說要自顧去找芳清,文硯也說約定了李夫子,文芷聽了自然要跟著去找夫子,只有文筆一人無妨。

  一家人只好又分開,文筆帶著弟妹們,跟著兩個小廝,遠如又交代了好一番話,才放心讓他們單獨出去。

  幾人先去了孫府,說了意圖,芳清也被允了跟他們出門。

  又來到牧秋家中,牧秋剛吃了晚飯,還在打水洗碗。他見這麼浩浩蕩蕩一行人,不覺一愣,尤其還有個不知名的姑娘。

  牧秋聽介紹是孫府的清姐姐,再見文墨雙眼狡黠,隱了笑意,忽然想起那天的藏頭詩,臉色一紅,因著夜色,倒未被人發現,他低低拜了,才迎他們進屋。

  芷丫頭和小硯兒都在院子裡鬧,文筆陪著他們,圍在李牧秋身邊,文墨陪芳清進了堂屋。

  芳清略有些澀意,坐著喝些茶,文墨因下午剛來,倒顯得熟門熟路了些,在書房裡轉了轉,看到了下午那半句詩的旁邊,居然已經補了下一句。

  她不由定睛一看,默念了幾遍,忽然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鬢間的那朵梅花,耳朵慢慢燒了起來。

  一行人打打鬧鬧終於是出了門,芷硯二人拉著李夫子走在最前頭,東瞧瞧西看看,逛花燈,猜燈謎,不亦樂乎,文筆綴在後頭,買了些好玩的東西,文墨和芳清挽著胳膊,走在中間,看著前頭那人清瘦的身影,兩人懷了各樣的心思,一時沒人說話。

  那日睡前,荷香替她摘下鬢間梅花,花已敗了,只余了兩個瓣,香味已經極其的淡,文墨小心的將它壓在枕邊書中,捧著仔細端詳。

  她想了想,又跑到書房裡,將縈繞整晚的那句詩終究提筆寫了下來,「一株梅樹萬千朵,最幽偏在發間藏」。

  她第一次,覺得有些異樣,似是歡喜,似是期待,又似有些不安。

  可過了幾日,到新的一年正式開課之時,文墨見了夫子,他待她毫無異處,仍是謙謙君子模樣,還有一樣的疏離之意,這才讓她定下心來,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多慮。

  她又想起十五那日約定,復將全套大週遊志給了李牧秋。

  相安無事,四月里,平丘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第 7 章

  來的人,是文遠如恩師——徐之奎,三朝元老,如今掛了個太師之名。

  二月里,聖上發了道聖旨,撤平丘行都司指揮使,一概事務並柱國將軍龐闕統籌。朝廷上下雖已習慣了每年來一次這樣的動盪,可這回卻著著實實將眾人驚到,自古兵、衛分家,以前龐闕名義上只能管著底下兩萬的兵,如今連平丘所有的屯兵衛所一併管了,可是要坐實他西北道的軍務大權啊!

  龐闕是誰,雖是大周柱國將軍,可他依然是板上釘釘的罪人之子,皇上去年剛殺了他父親大哥,山高水遠,大權在握,他能安分守己?

  大周史上第一次出現了全體朝臣聯名上書,奏請皇上務必三司,收回成命。可鬧出那麼大動靜,人人都等著下文,這件事卻像是丁點大的石子進了大海,連水花都漂不起來。

  未過幾日,龐闕自平丘府一連發回三道摺子,第一道上表忠君愛國之心,第二道奏請收回成命,第三道請派欽差。皇帝當朝議定下第三道旨意,遣徐之奎徐老為欽差,巡西北道,這件事方才算揭了過去。

  看見官道上遠遠來得打官家旗號的車隊時,文遠如還是紅了眼眶,自接到消息那日起,日盼夜盼,終將恩師盼到了平丘金州。

  如今與遠如一同在官道上候著的,有也僅有龐闕一人。

  他今日未騎馬,改坐了車,現今站在大路中央,負手而立,極目遠眺,待望見來人時,季堂看了眼文遠如,那人正神色激動,嘴角微顫。他復又轉過頭來,看著前方,整了整身上官服。

  徐老由小廝攙著,踏下車來,多日趕路匆忙,再加上年事已高,面露疲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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