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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衡一下子就慌了。他連忙坐下,一邊手忙腳亂地替她抹淚,一邊問:「到底怎麼了?」

  梓玉張了張口,垂下眼道:「點點說他夢到了一個姑娘……」

  「姑娘?」秋衡啞然失笑。

  一想到自己這個兒子已經十歲,確實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姑娘了,秋衡心裡又平添了些歲月流逝的無奈,再想到自己在這個年紀與梓玉訂了親,秋衡不禁莞爾:「是哪家的姑娘?點點想要成親?」

  ——這人無論多大,總有本事胡說八道!

  梓玉嗔了一眼,秋衡立刻噤聲,只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梓玉臉色稍霽,緩緩道:「陛下,點點說他夢到一個丫頭,從鋪滿荷花的湖心划船而來,模樣與他像極了,那丫頭還問、還問爹娘好不好。」

  這幾句話如五雷轟頂一般,秋衡聞言徹底怔住了。

  暈黃的燭火下,手指止不住地顫抖。曾有個孩子就是從他的手心溜走的……點點夢裡的那個丫頭,不是之前梓玉為救他小產掉的孩子,還能是誰?

  秋衡一向不大信鬼神之說,可這一回,只憑這幾句話,他就堅信不疑。許是因為歉疚,許是因為無處彌補,但凡能夠聽到關於那個孩子的任何一丁點消息都是好的!再聽聞夢裡的是個丫頭,秋衡心裡愈發酸楚。自從有了小花,他才真真切切體會到自己是有多疼愛丫頭,可那個未來得及出世的丫頭就這麼走了,他根本沒機會好好寵她,讓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飄蕩在世間……思及此處,秋衡心痛如刀絞。當年的痛苦、悔恨、狼狽與自責齊齊湧上心頭,讓他窒息。這種痛植入了他的骨髓中,是要伴隨他一生的!

  怔了好半晌,秋衡才擁在梓玉,艱難道:「你都知道了,對不對?」當初他為了不想梓玉難受,所以騙她說來了葵水,可母子連心,他怎可能瞞得住她?只怕她早就知道自己在哄她,卻一直不忍拆穿這道謊言……一想到梓玉為了不讓他擔憂與難受,生生將這喪子之痛忍了這麼多年,秋衡心裡便越發自責與酸楚。

  用力握著懷中人的手,秋衡痛苦自責道:「梓玉,當年朕對不住你,更對不住那個丫頭。所以她才狠心這麼多年都不來朕的夢裡,她在埋怨朕呢!」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落地都顫起來,讓人愈發難過。

  「別這麼說,當年若不是我的固執,她也不會出事……那丫頭也在怪我呢!」梓玉眨了眨眼,水氣氤氳之下,她道,「陛下,我們去秦州看看她,別讓那丫頭走的不安生。」

  秋衡低低「嗯」了一聲,將懷裡那人擁得更緊了。

  這麼說定之後,梓玉再也顧不上什麼天氣炎熱,只恨不得第二日就奔到秦州。可秋衡到底有許多朝政需要交代清楚,於是不得不多等幾日。而且,自從上一回與梓玉單獨南下之後,秋衡再沒有南巡過,這一回他萬萬不敢再冒險,所以安排的隨行人數上自然多了許多。

  宮裡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此事,小花和豆花姐弟倆聽說父皇母后要出宮,也嚷嚷著要跟著去玩,只有點點一人立在那兒不言不語。秋衡摸了摸這個兒子的腦袋,語重心長道:「點點,這一回父皇留你下來監國可好?」

  這話實在令人驚詫,太子監國這事沒錯,可點點也不過才十歲,他能監什麼國?

  梓玉剛想出聲反對,熟料點點畢恭畢敬地行了禮,正色道:「兒臣遵旨。」膽子也大!

  秋衡一臉欣慰。梓玉很是不解,待兩人獨處時,不免又怪他太過兒戲。秋衡解釋道:「朕十歲那年已經登基,太子他才監個國而已,別擔心。而且,趁這幾年朕還在,點點可以熟悉朝政,萬一哪一日朕突然撒手西去,他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別跟他當年似的!

  這麼不吉利的話,也就這人敢肆無忌憚的亂講。梓玉連忙「呸呸呸」了好幾聲。

  見梓玉這般關心自己,秋衡這幾日終於開懷笑了一次。

  他自十歲登基為帝,如今二十九歲,做了整整一十九年的皇帝,別人不煩,他也快煩了!每日兢兢業業上朝,聽那幫大臣罵來罵去,還要批閱有的沒的摺子,一想到這些,秋衡就頭大。還是早點讓兒子登基做皇帝的好,早點練練手,總是不會錯的!

  ——陛下就是這麼的任性!

  秋衡領著點點將大小事務一一安排妥當,這才放心走了。眾臣對著太子,不禁暗罵上頭的皇帝肯定是想偷懶了,居然將兒子推出來,真過分!

  帝後一行啟程往南去。因為天氣熱,梓玉心裡煩悶,偏偏小花和豆花又嘰嘰喳喳的在旁邊吵,她就有些不耐煩了。秋衡見狀將兩個孩子領到自己跟前。平日在宮中也是這樣,梓玉脾氣橫一些,除了點點,餘下兩個孩子都有些怕母后,不自覺地與秋衡親近。當然,也是因為秋衡調皮搗蛋,所以投他們所好。

  越靠近秦州,梓玉心跳得越快,連帶著秋衡也沒有那麼故作淡然了——他也害怕呀。

  在秦州休息一夜,翌日,他二人便去了當年那處遇襲之地。

  待望見到那一大片綠茫茫什麼都沒變的蘆葦盪時,梓玉終忍不住落下淚來。這兒什麼都沒變,唯一變得只是多了一縷丫頭的孤魂。秋衡屏退眾人,只余他二人在水邊單獨立著。他蹲下來,將早就備好的香燭點燃,又捻起紙就著燭火一一燒了。梓玉抹了抹淚,無聲地蹲在他旁邊,撿起旁邊的一刀紙丟進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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