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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嘖了一聲,突發奇想道:“小呆子,你說這鳳仙花染頭髮怎麼樣?我昨兒見了二嫂,她說她們靈鷲山最近從兜率天來了幾個飛天美人,那紅髮嬌媚的很,嬌媚的很吶。”

  我默默看了眼她身上翠綠得堪比芭蕉葉樣的青紗薄裙,再想像了一下她頭頂一團火紅頭髮的樣子,打了個寒戰。正欲開口時,她丟過來一本三字經:“對了,昨兒你師父說要我考察你功課。我記得這書你好像沒讀完吧,今晚給我背背。”

  話在嘴邊兜了個圈,我懇切而嚴肅地對她道:“我覺得你染紅髮忒好看了,你們九尾族一向引領三界流行趨勢,這回怎麼能落在人後呢?不要大意地上吧,少女。”

  邊說著,嫌棄地一腳踢開那本兩百年前我就能倒背如流的玩意兒。

  莫小媚聽過我的建議後,喜滋滋地準備奔去折騰院子裡那群倒霉的鳳仙花了,路過我身邊時小蠻腰扭了過來,鼻子東嗅西嗅:“你夢遊去哪裡了?這味道不對勁啊。”

  我一手背在後面,一手指著窗外開得艷紅的鳳仙花:“上次臨淵說,子時有天地靈氣滋潤,是美容美髮最佳時間。”

  莫小媚和火燒尾巴似的跳了起來,掛在青紗上的鈴鐺瑪瑙叮鈴之響,眨眼就消失在了鳳仙花叢中。

  她說的沒錯,我又夢遊了,據她道,這是我重病初愈留下的後遺症。莫小媚是這近千年來一直照顧我的一隻九尾狐,後世對她這種職位有個定位叫“保姆。”

  國色天香的保姆莫小媚,每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怎樣美,怎樣更美,怎樣最美。在這水榭里,除了我吃的藥之外,最多的就是鏡子,和她生活在一起,對我來說真是天大的折磨。每天起早一睜眼就看見她舉著鏡子顧影自憐,鏡子裡還有青面獠牙的我來做對比陪襯。

  這不僅讓我無限自卑下去,同時也在時時提醒我修行尚未成功,屍妖還須努力。化不成人形這件事,已經是除了左手不能使力之外最苦惱的事了。

  不過莫小媚不知道的是,近來這幾百年間,因著心絞痛慢慢痊癒,我也已不大夢遊了。如今夜這般說夢遊了,大半是我自個兒溜出去玩了。原先我也擔心自己這副尊榮會嚇倒老幼病殘孕,但一次在外轉悠了一遍後,發現水榭之外方圓百里連個鬼影都不見。大多常見是天牛、蜣螂這種不具備審美觀的,偶得已碰見幾個巡遊的夜叉,我剛想上去打招呼,他們就對視一眼掉頭狂奔成遠處一點黑影。

  委實令人神傷……

  我今晚去見的也是一隻九尾狐,而且是一隻很獨特的九尾狐。我與他第一次見面是在我初次夢遊甦醒在水榭外邊的橋墩底下,赫赫有名的弱水離我大約只有兩尺不到的距離,血色的水底下翻滾著白骨肉皮。

  一條雪白的尾巴直直垂在我面上,朝我勾了勾。順著它,慢吞吞地往上看去,酆都上空血色的月亮下,金眸貌美的九尾狐少年抄著手歪著腦袋,很可愛的模樣,可下一刻他粉嫩的唇一張:“長的真醜。”

  我立刻決定要拔光它的尾巴,做一條狐毛圍脖,順便去恐嚇莫小媚不要再給我喝什麼五毒六味七蟲八草湯。

  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顯露出成熟的九尾狐姿態,停留了不過半盞茶功夫後,他就匆匆離去。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消失在奈何橋頭的那白色身影似乎縮了不少水。

  與他第二次的見面,也是鬧的影響最惡劣,足足讓莫小媚關了我三十年禁閉,而她那身狐狸毛都焦慮地掉了不少。那一次我夢遊到了人界極北的委羽山下,究竟我是怎樣從地府穿越到了那裡已成為一個千古不解之謎。

  那時醒來時我恰好心絞痛又犯了,丹田裡一股火噌噌地往上冒。恰巧遇到了已經有了名字的留歡狐狸,在我倍受煎熬時他果斷出手給我輸真元解救我,我一邊調息一邊討好問道:“敢問閣下有何駐顏之法,你怎麼就從少年長成了幼年了呢?”

  他推進了一股真元,咬著牙道:“你不也一樣?”

  我也一樣?我看著自己白白胖胖的爪子,這幾百年沒有半點變化,我一度以為自己已修成了壽與天齊的無上仙身。可沒容我多思考,丹田裡的火氣就和澆了油一樣升了八丈高,我吐出口灼熱的氣,兩腿一伸,白眼一翻,“噔”地直挺挺倒在原地。

  等莫小媚將我從土裡挖出來時,那隻該死的小狐狸已沒了蹤影。聽說是隨主人回到了九重天,奶奶的。

  今番見他,他的尾巴已化出了四條,眼看離飛升不遠了。

  他對我說:“木姬你有點出息成不,“這麼多年了,連武羅和歲崇都重修舊好了,木姬你能有點出息嗎?你怎麼還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聽說他的上任主人乃是西荒未來荒主,而這荒主的前夫乃是九重天上以刻板和毒舌著稱的東嶽帝君。我想真是近墨者黑,明明是個毛球,卻練出了副想讓人砍死它的尖牙利齒。

  被鄙視的我一粒粒吃著米花糖,慎重地考慮明日要不要繼續去陪黑白無常侃大山了。師父把我的文化教育託付給莫小媚,就是個天大的錯誤。

  “哦,對了,木姬姬啊。臨淵過一會要來,你可別讓他找到你師父上次送給我的酒。”莫小媚嬌俏的聲音伴著一股子焦味傳來,我嗯嗯應了下來,麻利地彎腰去搬床下的酒罈子,決定在臨淵找到之前喝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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