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伴隨著他一步步接近,那逼臨的仙氣也更是旺騰。我突然醍醐灌頂般醒悟過來,且不論他是不是那個人,可我已是個實打實的妖怪了,化出的妖形連洞亭那半妖半魔都懼怕的。這樣的面貌如何能見他?

  “好生膽大的小妖,這青天白日竟敢在此地作孽。”他騎在馬背上遙遙冷道,手中馬鞭在半空折出道驚雷。

  我一面兒失落悲情地在臉上抹了把淚水珠子,一面兒不假思索地地退了一步跳入了湖中,才一投進又悔青了腸子。就算跳了湖,他不也能照樣將我撈出來?我這平白和被捉姦浸豬籠一樣投水算個什麼事啊?

  早些少年時偷溜出去玩,也不是沒有被他逮到過,難得他伴在阿姐身邊日理萬機還有空去市場地攤上將我揪回來。當年我對不起許多人,最對不起的就是他了,如今再見,若是陌路相逢亦算大幸。

  等碧透冰冷的湖水漫入鼻腔,我後知後覺地想起了我還有這暈水的荒唐病症來,頓時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雖說淹不死,但極有可能我會被自己的心理疾病給逼迫死。

  正在我苦苦掙扎時,一道白影自水底蜿蜒馳行而上,照亮了四方水域。混亂中撐起眼皮看去,覺得是條營養有些過剩的白蛇。這地風光不錯,看來被觀光的人餵養得不錯。如此自娛自樂時,手腳是半點力氣都使不上,更別提不知道被遺忘到哪裡的法術了。

  果然不是非天生的到關鍵時刻還是使不上力啊,所以說養兒親生要財自掙。做妖怪還是得從小做起,像我這樣半道出家得往往都不地道。

  我這輩子已死過一次,第一次死時雖之前所遭受的有些坎坷,但死到臨頭的抹脖子的一劍卻是乾淨利索得緊了。這眼看是又要死第二次了,我昏昏沉沉地算計著要不和這白蛇商量商量先咬死我再吞進肚子裡去?我是一丁點都不能想像自己去經歷番被消化的過程。

  腰間一緊,料想是那白蛇尾巴纏了上來,我閉著眼摸索上它光滑冷硬的身子,清清涼涼的還挺舒服,就不客氣地多摸了幾把,惹得它猛地一顫。我趕忙喘著氣兒,憋出結巴的幾個字來:“這位妖,妖友,你我好歹同道中人。我一貫怕疼的很,你給個乾脆如何?”

  湖中靜謐無聲,只有水流在它鱗片上滑過的沙沙聲,它細長的蛇身打了幾轉將我重重圍住。摸不著邊的身子一時有了扶持,所有的慌亂無措慢慢穩妥下來。

  朦朧中,我似乎聽到一聲淡笑:“吃了你不會中毒嗎?”

  由於場面太過混亂,到事後我懷疑自己是否聽到了這熟稔得和我二大爺嘮家常一樣的一句。後來一日飯後我與某人散步時追問此段疑案,他斜過骨傘替我遮去暮日,很肯定地對我道:“你年歲也不小了,大約記錯了吧。”當晚我就讓他睡了書房……

  驚濤白浪碎裂在空中,耳邊是呼嘯穿梭的風聲,颳得耳垂生疼。

  日光映亮眼皮,勉強睜開一線,兩簇長角,列列白鱗,這好像是條龍……嘩啦啦的水聲中夾雜聲丁零的撞擊聲,眯著眼往下看去,自湖底伸出八道亮白鐵鏈纏在龍身上。

  “這是我的未婚妻,在臨刑前特從千里之外來與我見最後一面,還望天策將軍大量,通融通融。”白龍托著我浮在半空中,朝著前方道。

  心上人?誰是心上人?我什麼時候有個滑溜溜,長條條,長了四個爪的心上人!

  第8章 木姬的報恩(一)

  饒是我再遲鈍愚笨,旋即也明白了白龍的這番說辭是在維護我這個青天白日出來作孽的小妖。

  只不過我從來都是個很本分的妖怪,在這世上摸爬滾打了幾千年於情愛之事上也僅限於觀摩見習狀態,一雙爪子都沒被別人碰過,比剛碾出的豆腐還來得清白些。

  如今我這引以為豪的清白就在它開口閉口間瞬間被毀,心中恨淚逆流成河,面上卻還要做出副“冤家,你不早說啦”的嬌嗔之態來,直叫人精神撕裂、欲瘋欲癲。

  他直指過來的鞭子緩慢垂下,拘了幾道圈在掌中,銳利的目光從白龍撇到了我身上,沉頓頓地滯留住了。看他一本正經地在考據這段奸/情,我不禁感嘆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是這般嚴謹細究的樣子。

  想當初在國都之中,在他手下葬送了了多少秦樓楚館,一度享有青樓殺手之名。曾有老鴇為避災禍,妄圖送姑娘以行賄,結果姑娘被卷著蓆子丟出了他府門外。次日此老鴇淚流滿面看著自家青樓被國家強拆了,由此在皇宮大門口靜坐數日之久,以餓暈告終。而其他老鴇恍然大悟,連夜奉上一名貌美小哥。此後一連數日國都的氣氛都很低迷,大批歌舞坊倒閉,眾老鴇和紈絝子弟揮淚同時對他的喜好百思不得其解。

  最終某日有人得見他抱著名小宦官上了馬匹揚長而去,真相就此大白。

  “你鎖於湖中數千年,哪裡來的未婚妻?我亦從未聽聞過。”他顯然是不大相信的,一時竟沒有要走的意思來。

  讓我陡生了焦慮,便是我成妖因著妖氣,相貌與當時已有些不同,用無雙的話來說就是長殘了。但是,例如一株狗尾巴草長殘了就本質而言它還是株狗尾巴草,並不能變異成為仙人掌或豬籠草。我深信,就算脖子上添了道疤走了傷痕主義美的道路,依然不能掩蓋我天生猥瑣而包子的氣質。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