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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的?”他將狐狸遞了過來,醇冷的聲線若化進晚暮里的沉沉鼓音。

  “這是我的!”鮮紅的長鞭呼嘯而過,卷向他掌間,可才近他身側就化為齏粉飄逝無影。

  “紅夭。”在車前妖獸暴動之前他散漫地喚了個名字,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透出凜冽殺氣,澄碧的湖水升起化做透明的帳幔將黑色的閃電輕巧地格擋在外,任是疾風電刃也無法推進一絲一毫,周圍草木慘遭塗炭。

  若非心系那混球狐狸,我此刻真想搬條凳子,搭張桌子好好看這難得一見的魔族內槓。這個種族是出了名的好勝鬥勇,也是三界之內戰將輩出之族。師父在與我傳授基本常識時曾提到過萬萬年前的神魔之戰,若非上古尊神祝融以身殉道,今時今日恐怕就非天上那一位當家了。

  關於統治者這個問題,不論是在人間還是神魔之內素來都是個經久不息的鬥爭話題。但凡想要當家做主的都免不了要犧牲流血。崇尚武力的一般都會流自己的血打天下,而有點腦子會算計的犧牲就是別人,這招借刀殺人從現在三界局勢來看,天帝使得是相當好。

  魔族善斗,沒想到他們還擅長窩裡鬥。

  “這位大叔,等等,等等。我本不想打擾你與美人相愛相殺,交流感情。但請能不能先將你手上那隻還給我,我怕你一時情緒激動捏死了它,豈不白費你救它的這番苦心?”瞥到那碧波結界隱有破裂之勢,我趕忙上前一步道,暴躁的妖獸沖我亮出了尖利的角頂。

  “你叫我什麼?”他的眼中露出一絲迷茫,結界頃刻崩塌,同時袖袂一揚,水珠亂彈射如長矢將羽衣女子逼出一丈來遠。

  “蘇辭,就算你才做魔君沒幾天也應該知道魔界先來後到的規矩。這隻小九尾和他娘都是我的獵物,你若插手就不怕日後我稟報魔尊摘了你還沒坐熱的君位嗎?”女子惱羞成怒地執著鞭子甩出道驚雷,水霧瀰漫她面容模糊,聽聲音八成也是個美人。

  從這種“嚶嚶嚶,我要回去告訴我媽媽”的話就知道這姑娘是不經常打架的,即便是在妖界內打獵搶地盤靠的是拳頭而非“我背後有人”。作為妖主的我最多不過是裁定一下這場架打得符不符合江湖規矩。

  不過面前這廝竟是個魔君?看他長得眉清目秀的樣子,除了腳下兩匹凶獸猙獰了點,半點也看不出是三界聞之色變的魔族十二君之一。

  天有九重,地分五方,上有天帝仙君掌管,下有五方鬼帝執令。魔神在創立魔界時也在魔尊之下分封了十二君之位,相當於人界藩王。這十二位在魔尊下落不明後更是直接成了魔界的實際掌權者。

  “你要是能搶到手就儘管拿去。”名喚蘇辭的魔君漫不經心地道,顯然紅夭姑娘是搶不到手的,最終只得含恨而去。

  這一出到底算個什麼呢?我左思右想沒得出個結論來,師父告訴我,但凡為一件事物找不到緣由時,都可將之歸結為天意……大約天意安排我來此白看一場魔界版愛恨情仇調劑一下我重回人間的緊張心情。

  “你叫什麼名字?”他踏著水汽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長發熨帖,袍袂拖曳,如流雲移風。

  近了些才瞧見他那身華貴的黑袍上明繡暗紋,勾絲纏枝的皆是累累白桑花。一個魔君愛好這麼純潔小清新的花朵,這品味也夠獨特的了。

  我一邊兒暗暗咂舌驚嘆著他的著衣風格,一邊兒在苦思冥想,身為妖主,我是高他一階呢,還是平階呢?他要不要給我鞠個躬,作個揖,讓我享受一下領導待遇呢?

  岑鶴說我的思維一到關鍵時刻總是發散得不像話,主要是一到關鍵時刻我都會有些緊張。作為妖主,我有些摸不清妖族與魔族的微妙關係。都說妖魔妖魔,可大多數的妖怪們還是積極修煉走著成仙這條光明道路的。這到底是怎樣一種里外不是人的感覺啊!

  身為魔君他很好地體現出作為一個魔界上層人士的風度,沒有半點不耐煩,手握著小狐狸很有耐心地等待我的回答。

  他這樣的好脾氣倒顯得我有些矯情來,我們妖族從來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怎能小家子氣呢!我很豪爽地一伸手道:“一手交狐一手交名,我叫木姬,木頭的木,帝姬的姬。”我想了下,又體貼補充道:“這個名字是我師父信手拈來,與木妖半點干係都沒有的。”

  師父在我死後給取的這個極為不切實際的名字,主要是寄託著枯木逢春的美好意願在裡面。借著他吉言,我果然逢春了,還很活潑健康地足足春了幾千年。

  他也沒有拖拉直接將狐狸還到我手中,就在我檢查完它,與他來個“青山不見綠水常流”的江湖告別後,他忽然扣住我的手腕。在我詫異抬頭時,又緩緩鬆開。

  不好不好,都聞魔族喜怒無常,我瞧著他喜怒倒還正常只是精神狀況有些不正常。萬一他魔性大發,我這拖兒帶女地也不知打不打得過他。我牽著骨犼忙不迭與他再度告了個別,在騰雲之時,忽而聽到他道了句

  “阿徵。”

  我死時曾有過一個很明媚憂傷的念頭,如今經過幾千年的蹉跎年華,我發現它竟也隨我明媚憂傷了幾千年,不曾忘卻

  “這天我死了……那時我寧願自己從來沒有活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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