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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闕拿起燈罩將燭火罩上,頓時只余混沌的暗色。走了兩步到了床前看著撲在被面上呼呼大睡的秦慢。她似乎真得很困,從進屋起一句話都沒多說直奔床鋪,倒了就睡。睡到下奶他掐著時辰差不多了,卻不見其醒來。

  在床邊站了一會,他坐了下來。鬆軟的褥子陷下去一截,秦慢似有所覺翻了個身,露出半邊白生生的臉蛋兒,只是一雙眼仍是閉著的。

  和他裝樣兒?

  他覺著好笑,很久沒有見到敢和他拿喬的人物了,他竟不以為惱反覺得新鮮。

  對於他這種人,這是個不好的兆頭。他的心應該是冷的,死的,不該為任何人起波瀾的。可是秦慢的出現,讓它在不知不覺間變得不一樣。他感受到了自己對自己的警告,想要及時掐滅這個苗頭,可自己卻又總是控制不住自己,譬如這個時候他不是一把將裝睡的秦慢給拎起摔醒,而是躑躅片刻後竟也側躺在了她的身邊……

  ☆、第51章 【伍壹】同枕

  平心而論,客棧的鋪褥遠比不了海惠王府的廂房來得舒適軟和,可秦慢這個人似乎天上自帶一種輕鬆舒緩的特質。接近她,躺在她身側,雍闕難得察覺累了,想閉一閉眼。

  他也確然如是做了,枕頭上是她發間的皂角味兒,清清淡淡的,不沖人。皂角的味道里又摻雜著一絲乳脂香,應該是霍安強行抹在她臉上的。那麼大的一個姑娘家,活得還沒個太監精細。霍安說她平時就一盆清水潑臉,不抹香,不上妝,就那麼出去風吹日曬。

  雍闕睜開了一隻眼,近在咫尺的是白得和雲瓷似的頸子,底子好似好,也不能這麼糟蹋了不是?想到這,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地打量過眼前這個人。

  視線從半掩半藏在衣襟里的頸子緩緩上移,滑到了下顎上,因為瘦顯得略尖了些,配著窄窄的小臉倒也不突兀。下顎上方是雙顏色淺淡的唇。

  他是個男人,又是在後宮閱盡無數奼紫嫣紅,人間國色的男人,自然辨得出好壞。不得不說這雙櫻唇是這張臉上比較出彩的地方,典型的櫻桃小口,唇形卻是豐潤,不動聲色地勾得人心思微癢。

  心底里突然撒下了一把細密的火星,燒得他唇舌微干,帳子裡靡靡的光線似風吹入了他心裡,將火星燃成火苗。然而終究火苗未能蔓延,他及時地用理智掐滅了它。至於有沒有滅得徹底,是否會死灰復燃,他便無從知曉了。

  他猛地閉上了眼,而秦慢卻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視“咦”了一聲,打了個呵欠懶懶散散地轉過頭去。如雍闕所料,她在裝睡。說是困,但滿腦子裡轉滿了各種人物畫面,謝小姐、亂墳崗、烏鴉還有……雍闕那張蠱惑眾生的臉在她腦子裡攪合成了一團。她想順藤摸瓜抽出一根線,奈何線頭太多無從下手。

  縱然知曉雍闕不知打了什麼主意也躺在了床上,而當她揉著眼睛轉過臉來時仍然嚇了一大跳:“督、督主?!”

  “聒噪……”雍闕一隻巴掌蓋在了她臉上,捂住了那張聒噪的嘴。

  安靜地養了會神,雍闕惺忪地挑開眼縫:“怎麼又不說話了?”

  秦慢委屈地扇扇睫毛,讓他注意到自己還被他按住的嘴巴,雍闕仿佛才留意到似的嫌棄地將手鬆開。移開的剎那,那只比女子還要秀美的手狀似不經意地從她唇上輕輕摩挲而過,帶著點試探又煽動的意味。

  秦慢怔了怔,下意識地抿了下唇,恰恰抿住了他的指尖,雍闕的眼神在那瞬間變得極其危險。可是眨眼間,他的神情依舊與平常二般無異,要說無異也是不對,現在的雍闕像只吃飽喝足的獅子,慵懶而隨意。

  他收回那隻捂在她嘴上的手,懶懶支起自己半邊的臉朝向她:“我看你對謝小姐的事很是上心。”

  秦慢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幾回,嘀咕著方才難不成是自己的錯覺?她在男女之事向來粗心眼,而雍闕又是個太監,天底下還有比和一個太監同床共枕更安全的事嗎?想了兩回她寬了心,也翻過半邊身子支著腦袋,面對面地說著話,眉目間頗為同情:“也不是傷心,只是覺得一個年華正好的姑娘家逢此遭遇實在可憐,能襄助的就襄助一手。”

  對面人秀窄的鳳眼裡意蘊深長:“哦,我倒從沒覺得你是個慈悲心多重的人。”

  秦慢愣了一愣,她訕訕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竟是沉於緘默之中。

  她想起了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揚鞭提劍不可一世,荒唐得現在看來為免可笑,但笑完之後又有絲淡淡的緬懷。她曾經做過很多自以為對的事,或許它們是對的,但對經歷其中的人來說可能痛苦的分量遠遠重於所謂的正義與真相。

  如果換做曾經的自己,面對謝小姐同樣會拔刀相助,只不過那時的自己一定是熱血沸騰、義不容辭,於今夜也一定會不舍不休地追查下去,而不是如此時此刻般心平氣和地和雍闕面對面地躺在床上談心。

  很多時候,連自己都無法鑑別自己究竟是個好人還是壞人。這個問題糾纏過她許多年,到現在也不一定有個答案。

  秦慢幽幽地嘆了口氣:“說我慈悲委實抬高了我,”指尖撓了撓腮,她眨了一下眼,“同情固然是同情,同時也覺得發生在謝小姐身上的事很奇怪罷了。督主不認為嗎?”

  是很奇怪,乍然一看像是天災,而今夜所發生的事無一不指向*:“普通商賈之家牽扯到了本該滅族的少夷族本就不是一件尋常事,我觀謝祖奇言談間多有閃爍,想是隱瞞了許多其中細節。西南邊陲許多國度中人行事與中原人大為迥異,他們鮮少願意與外族人來往,但一旦有所牽連或受且都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心狠手辣、不死不休。他們想殺之人,想追之人,窮盡天涯海角,逾過數十年也親手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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