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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慢愣頭愣腦,根本沒領悟到他話中的惋惜之意,想了想:“其實……督主人蠻好的。”
蕭翎語塞,不知該如何回話。雍闕人好??這讓喪命在他手下的多少亡魂如何瞑目哪,況且自古女子嫁給宦官做對食的哪有幾個好下場。白日看著光鮮,到了夜裡……
他看著她認真而無辜的神情,心裡頭微微嘆氣。雍闕人在他府中,誰都知道東廠耳目眾多,一些話他作為一個局外人委實不好開口,只好道:“婚姻乃一生大事,你……好生斟酌。”
秦慢心道,她與雍闕就是扮個花臉打個戲台,有什麼好斟酌的。
蕭翎走在她前面,縱然披著厚重的氅衣猶是病骨支離,弱不禁風。秦慢看著他的背影:“嗯,謝謝蕭……王爺。”
他驀然回首,她憨憨一笑,他又是一陣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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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押千人一面的牢房離雍闕他們的住所並不遠,本來惠王府中並未設私牢,然而這種東西雍闕他老人家一開口沒有自然也有了。兩人慢慢走到小徑盡頭,霍安在那頭探頭探腦地張望,一看秦慢來連忙迎了上來,將披風抖開批在她肩上,小聲道,“姑奶奶,您走去哪兒了這麼久才到?萬一丟了,督主不扒了奴才的皮!”
秦慢低頭給自己系好披風,溫溫吞吞道:“與王爺說了會話走得慢了,在王府里能丟到哪裡去呀。”
這個惠王自個兒媳婦丟了不驚不慌的倒還有閒情和他們督主家夫人談天說地!霍安看了兩眼立於一旁的蕭翎,欲言又止了會問道:“您真要去看那賊子?”
“是呀。”
秦慢心意已定,旁邊還有個給她撐腰的惠王,霍安曉得是勸不回來了:“那行,奴才先進去打點打點,您與王爺先稍等片刻。”
說是打點,無非是讓裡面人將場面弄得好看些,別嚇著膽小如鼠的秦慢,畢竟東廠弄起人來的手段是一樣厲害過一樣。
等秦慢他們進去,裡頭的血腥氣已經被一桶桶的冷水沖得差不多了,天窗全打開了來,陽光照進來,驅散了渾濁壓抑的氛圍。
千人一面吊得離地數尺高,身上捆著三道細鏈子,兩道粗鏈子,細鏈子勒過脖子鎖住手腳,粗鏈子則將臂膀腰身緊緊箍住。身上已是皮開肉綻,沒一塊好肉了,好些地方見著了森森白骨,人耷拉著腦袋紋絲不動,要是有微弱的呼吸聲幾乎以為那就是個死人。
“醒著嗎?”秦慢仰頭看他。
上刑的一漢子忙給她與蕭翎騰出地兒來站:“夫人您別往前走了,前邊都是腌臢地不乾淨,髒了您的鞋。”
秦慢好奇看過去,果真見著地上有零碎的肉沫。蕭翎往她那邊擋了擋,不讓她看到那些個可怖陰森的刑具。
那漢子道:“夫人您儘管發問,這小子裝死哩,說什麼都能聽得見!”
果然,只見千人一面喉嚨里發出些含混不清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在咒罵,罵的人不用想也知道。
秦慢耐著性子站在那聽他罵了一會,慢吞吞問道:“我在地宮裡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指使你的人是鬼手葉卿嗎?”
千人一面桀桀怪笑,那漢子想爆粗口看了眼秦慢生生壓了下去,道:“夫人別見怪,這混犢子骨頭硬得很,幾天下來裝瘋賣傻啥也沒撬出來。”
言下之意是她問得再多也沒什麼用。
秦慢並不在意他的不配合,嘆了口氣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幕後之人不會是葉卿,因為葉卿不是那麼喜歡多管閒事的人。而我也知道,你有個老婆還有個孩子。孩子得了重病,而任仲平在那人手中,你給孩子治病才聽了那人的話拿了地圖,兵行險招入墓盜寶,是不是?”
本如死人般的千人一面突然渾身抽搐,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你是誰!你究竟是是誰!”
他一掙扎,穿過鎖骨的琵琶鏈帶出一潑潑血花灑下。
蕭翎與其他人具是震驚地看她,這些事她究竟如何知曉的。
秦慢攤攤手,十分無奈:“如果你們有一個師弟,他是江湖百曉生的門外徒弟,那麼你們也會知道華盟主睡覺打呼、峨眉山老姑喜歡收集年輕男子畫像等等。”
☆、第34章 【叄肆】禮物
霍安這才想起秦慢是有師門的,師門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師父師弟一個不少。秦慢極少提及他們,一旦說起口吻中的痛心疾首遠勝于思念與感懷。
百曉生號稱江湖百事通,但凡江湖事事無巨細他皆了無執掌,曾有人這麼評價他——“天底下最無聊的人,也是天底下最有趣的人”。因為無聊,他不僅四處打探收集各路江湖人事的身家底細,還收了秦慢師弟宋微紋做他的外室弟子。
以上皆不足為奇,奇的是秦慢究竟如何在雍闕的眼皮底下和她的師弟宋微紋互傳消息而不為人知的呢。更令人心驚的是,宋微紋連這個都能打聽得到,那幕後主使不是昭然若揭嗎?
秦慢豈是不知他們的想法:“其實我也僅僅是知道千人一面他有個得病的兒子而已,至於其他,僅僅是我聯想到任仲平失蹤的時機,推測出來罷了。不過看他的反應,推測得十之八/九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