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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掖與幾位老太醫商量完畢,進來朝著岑睿搖搖頭,走近道:“毒入骨髓,加之太妃自己已無生戀,恕臣等已無良策。”

  岑睿沉默地替敬太妃掩了掩被角,忽然手背覆上一層暖意。

  敬太妃睜開眼,渾濁的目光慢慢聚攏清晰起來。她朝張掖勉力笑道:“張太醫,這段時間得你費心了。老身有幾句話要單獨和陛下說。”

  張掖離開後,太妃又閉目養了會神,看著岑睿欣慰地笑道:“陛下愈發像先帝年輕的時候了,恭國得了位好皇帝。”

  回想了自己老子的熊腰虎背,岑睿黑線了下,決定還是保持善意的沉默。

  太妃精神差的很,說幾句話就要歇一歇,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方道:“其實陛下不告訴老身,老身也知道是龍丫頭給老身下的毒。”看著岑睿因訝然而睜大的眼睛,她虛弱地笑了笑:“這種戲碼,老身前半輩子在這宮裡見得多了,哪會輕易被唬弄了去,嗯?”

  “……”岑睿面對太妃睿智祥和的目光微微有些窘然:“太妃您……”

  “老身時日無多,有些事本該帶進棺材裡去,但一想陛下乃一國之君,關係社稷江山,有些事還是知道為好。”太妃握了握岑睿的手,一字一頓道:“老身想告訴陛下,這個江山本就不是先帝的。”

  ……

  岑睿走出太妃寢宮沒兩刻,太康宮中傳出響亮的哭嚎聲,真真假假岑睿不想分辨,低聲對來喜道:“傳朕旨意,以太后之禮厚葬太妃。”

  她望著殿宇上繽紛鮮艷的琉璃瓦,眼睛被折射的光線刺得隱隱作痛,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安靜地待一會,可到處都是慌忙奔走的宮人和無處不在的哭聲。傅諍呢?她想到了這個人,想去立即見他,可這個想法隨即打消在了心間。她還沒有做好和傅諍說這件事的準備……

  敬太妃的葬禮舉行的隆重而迅速,接下來恭國即將迎來一件舉國盛事,禮部沒多少時間來詳究地準備一場喪事,總之一切按著最高規格來就是了,要多豪華有多豪華,要多氣派有多氣派。看得其他衙門直了眼,更稀奇是一貫小氣吧啦的皇帝陛下竟一個字沒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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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吱聲那是因為岑睿晚上貪涼著了風寒,她心中揣著事,這一病竟甚有幾分山傾峰摧之勢,高熱連發了幾日。

  早朝時的大臣們也看出當今聖上身力不濟之狀,爭先恐後勸道:

  “陛下!龍體為重,社稷為重啊!!!”

  “陛下!朝裡面有我們,您放心去休憩吧!”

  “陛下……”

  本就昏昏沉沉的岑睿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頭痛欲裂,索性做了甩手掌柜避到了上林苑別宮裡養病去了。

  群臣又不幹了:“陛下怎麼真走了!!!圖克思汗送來的國書還沒給答覆呢!”

  “大人不是您勸陛下休養生息的麼?”

  “這不是隨大家做個樣子嘛!”

  “……”

  上林苑的太極殿是處臨水台閣,高十丈,四面開闊,朗風習習。月白天青,熾紅花瓣墜在水面,隨著淙淙水流浮蕩在台下。

  夜色濃稠,宮娥挑起高高低低的燈籠,燈面上繪著橫斜不一的梅枝,在紗幔上投下輕一撇重一捺的陰影。

  岑睿盤腿在臨水中央,徐知敏跪在她身邊用艾葉浸泡的苦水細細擦拭她的苦水,風入帳帷,吹得岑睿松垮寬大的袖擺擾動不息。她靜靜地看著漆黑的夜空良久,道:“這裡正對著的,是我母妃的寢陵。”

  徐知敏擰著帕子的動作慢了一拍:“貴妃娘娘?”

  “她沒有想到,死後會和我老子葬在一處,也不曉得她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岑睿的聲音輕得像搖擺在風中的燭焰:“其實應該是開心的吧,畢竟她還惦記著那個人。以前不覺得,現在我卻有些羨慕我老子,生同衾死同穴……”岑睿一口氣無聲嘆下:“說起來簡單罷了。”

  “陛下很喜歡首輔大人啊。”徐知敏笑道。

  岑睿蹙著眉,分外嚴肅地看著她:“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徐知敏正要含笑點頭,卻在看清岑睿神色時躑躅了:“不是麼?”

  岑睿從她手裡拿走一半剝好的果子,邊吃邊道:“我是喜歡他,可又不願自己太喜歡他。我是真的怕,重蹈三年前的覆轍。”岑睿低低吟道:“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三年前,她什麼都沒有,僅有傅諍一人。當他抽身而去,無異於天塌地陷。這種慘境,岑睿狠狠咬下一口,她經歷一次就足夠了。

  病了還不來看她?好呀,看誰等得起。

  岑睿丟下一干朝臣,兩眼一閉在上林苑裡呼呼大睡了三日,三日後忙垮了的徐相爺帶著一筐摺子去上林苑請旨。皇帝沒見著,僅受到一句話,大意是“老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受你們氣,受夠了!氣消了再回去,沒事別煩老子!”

  徐相爺氣得鬍子直吹,拿著扇子直搖,日球哦!你個做皇帝的也好意思罷工??額頭上搭了塊白巾子,哼哼唧唧也回家“養病”去了。

  朝里做主的一下走了兩個,謝容這個右相一人哪看得過來,有人就將主意打到了傅諍身上。雖然傅諍回來後沒握多少實權在手,畢竟擔著個天子之師的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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