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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果真是個萬物躁動的季節。
晚上要上課,祈玉吃完遲到的外賣飛奔下樓,一直到車棚里,才想起來自己根本沒拿車鑰匙。
火上加火,他差點沒把自己氣死。
再回去拿不現實,他朝外走,打算隨便掃輛單車,藍色黃色都可以。
然而這個時間點連單車都已經被趕路的同學們搶完了,只剩下幾輛缺胳膊少腿的傷殘車士,可能跑起來速度還不如自己走的。
在「要不咕了算了吧」和「不要停下來啊」的兩種念頭打完一架後,祈玉最終邁開腿,迅速朝著教學樓走去。
——上周的這節課已經沒去了,這周再不去真的要死了。
學校大,路程很長,幾乎要繞著大半個青鍛湖走一圈,但全力以赴的話應該也還來得及。
可惜人倒霉起來是真的倒霉,祈玉剛下橋走到觀景台處,就看到一群白天鵝們正帶著幾隻小鵝上了岸。
它們低下雪白優美的頸子,優雅地啄著翅膀,有的還給孩子們理毛,修長的脖頸交疊。
其中一隻格外大的、毛色偏黑色、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小天鵝」格外顯眼。
……它實在是太顯眼了,在這一群雪白的天鵝中,顯得格外碩大黝黑。
就是怎麼看怎麼像一隻小黑鴨子。
祈玉:「……」
這個小黑鴨的味道有點熟悉,不會是他去年搶的那隻蛋吧,不會吧不會吧。
他不會還蛋還錯爹媽了,一念之差整出了個丑小鵝吧。
這一愣神的片刻,不遠處的天鵝們也看到了他,一人數鵝就這麼無言對視了幾秒,隨即在同一時刻,同時有了動作——
「嘎——」
「……」
幾隻大鵝扇著巨大翅膀就沖了過來,祈玉轉身拔腿就跑!
——草!
還真是去年被他搶了蛋的那群鵝!
祈玉在陸地上畢竟只有兩條腿,根本跑不過帶翅膀的,更何況他本來體能也不好,很快就被兩隻大鵝咬住了褲腳。
他踉蹌幾步,速度也跟著慢下來,後面的小鵝們都跟了上來,瞬間形成一個包圍圈。
祈玉頓時被鵝淹沒,一邊伸手胡亂驅趕,一邊跌跌撞撞朝朝大道上跑。
——然後他就聽到了什麼顆粒被踩碎的聲音,腳下一滑,人也摔了出去。
「嘎……」
「阿——」
「喵阿——」
兩種不同的叫聲驟然響起,聲音巨大,說是人類幼崽的哀嚎也不為過。
祈玉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轉頭就看到剛剛經過的地方,深色的貓糧散了一地,四處滾落。
近十隻貓兒鬍鬚筆直,尾巴高翹,脊背弓起,渾身毛都炸起。
其中有隻橘貓肚子還有些突,身形極大,十分對得起這個顏色。
「……我不是故意的。」祈玉喃喃,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校園裡的貓被餵慣了,都不怕人——相反,他們還會因為各種原因對人類發脾氣。
比如一腳踹翻了它們的口糧和淨水的。
「嘎——」
大鵝群被野貓群攔了去路,又不甘心放棄,示威似的朝著祈玉的方向大叫。
野貓的注意力瞬間從祈玉身上轉移到了只比自己稍微大一點的白色生物。
兩條腿、有翅膀、嘴巴長、有羽毛——是大鳥!
一陣高高低低的嘶吼過後,A大校園內最大的兩股黑惡勢力,就這麼對上了。
簡直是刺客和戰士間的大戰,一邊靠速度,一邊靠力量,誰都不服輸。
祈玉很想用手機錄下這罕見的一幕,但時間真的快來不及。他連忙撿起摔到一邊的手機,轉身就朝著教學樓跑,唯恐晚了一步身後的就要結成同盟軍先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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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式邏輯》是一門不分學院、只要選了就能上的公共大課。
公共大課,「水課」的別稱,顧名思義從上課到考試都很水,只要期末稍加複習、完成最後的大作業,基本就都能過,甚至認真一點拿高分易如反掌。
對於想刷績點的學生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比如祈玉。
所以,上這門課的人非常多,按現在這個被分配到的教室里座椅的配置,根本就坐不下。
祈玉終於趕到的時候,就看到教室最後面已經被加出了兩排桌椅,且都已經滿員——他要坐的話,只能自己再從別的空教室拖桌椅過來。
但要命的是,就算他拖過來,教室里也放不下了。
祈玉大學三年都沒遇到過這種情況,站在教室最後發起了呆。
講台上的老師看了他一眼,顯然對這種遲到的情況已經見慣不慣:「那位同學,要不你就站會兒,或者坐哪位同學桌角上算了。不好意思,這學期學校分配有點問題,下學期我一定跟學校申請最大的教室。」
「……好。」
祈玉只好開始尋找幸運同學。
總得找個認識的,否則尷尬得要命。
然而令他絕望的是,外院本身沒將這門課列入必修或選修系統,所以上課的外院學生非常少,就算偶然有幾個也完全不認識。
他往前排掃了半天,愣是一個熟人都沒找到。
老師繼續正常講課。對於上課遲到的同學,她說了這麼一句已經仁至義盡,都是成年人了不需要老師再追在屁股後面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