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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歧無聲的嘆口氣,“大人,您的傷口一個時辰需要換藥一次,還是早些回府吧。”
嚴子湛淡淡道:“那就回去吧。”
門外等候的兩人畢恭畢敬的等待,見主僕二人出來,立馬迎上前去:“嚴相……”
嚴子湛視若無睹,瀟灑離去。
辟歧抱拳:“二位大人,我家主子先告辭了。”
“慢走慢走。”典獄長忙不迭頷首,忽而又想起什麼,壓低嗓音道:“嚴相似乎剛剛對我的手下有所不滿?”
辟歧哽住,半晌才道:“大人難道不清楚麼,兵器之中,嚴相他最不喜歡鞭子,也最厭惡見到他人擅用鞭刑。”
典獄長和丁尚書默默交換一個眼神,心裡納悶,怎麼之前都沒聽說過呢……
七八月份的天氣,著實難耐,各種避暑方法層出不窮,其中當以臥冰坐雪最為奢侈上等,於是每逢盛夏,民間便有如是說法——京城冰雪,至夏日則價等金壁。
尋常百姓自然是用不起冰塊的,一把蒲扇一通涼浴就草草解決,不過對於皇族來說,嬌慣的身子可吃不了苦,就比如我們大遲的小皇帝遲若宸,此刻他正坐於葉輪前,八喜站於其身後,賣力的拉著從輪軸邊緣拖出來的繩索,累的汗流浹背。
風扇轉動,吹著金盆里的大塊厚冰,涼風撲面而來。
“這番邦進貢的古怪玩意兒還真是個寶貝。”遲若宸愜意的哼哼,掩在雕漆木交桌下的兩條短腿晃蕩著,轉頭又大口嚼著宮女餵過來的冰鎮蓮藕絲,一勺咽下,他又眼巴巴地等著:“唔唔,好吃。”
遲玥恆伸手,推開那隻玉勺子,淡淡道:“皇上請重複一遍。”
“九哥,你讓朕重複什麼?”遲若宸望著近在咫尺的美食,心裡痒痒的。
遲玥恆垮下臉,聲音又冷了幾分:“御書房內,皇上切莫兒戲。”
遲若宸眨著圓滾滾的眼,不明所以然,半晌才不確定的憋出兩個字:“好……吃?”語畢,他下意識的窺一眼對方的臉色,見其嘴唇緊抿眉間似有怒氣,不由得心下一慌。
完了完了,九哥好像有些生氣,但是、但是在氣什麼呢?他方才一直在吃小食,並未說過幾句話呀……
“遲、若、宸!”連名帶姓的喚。
小皇帝瑟縮了下,連忙跳下黃花木座椅,白胖麵團似的包子臉皺在一起:“九哥你一驚一乍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方才臣提到國之興亡,聚賢為重,皇上有什麼看法?”遲玥恆咬牙道:“臣瞧著皇上似乎對吃這件事樂此不彼,似乎都完全忽略了授課的內容。”
“怎麼會呢,哈哈,朕都有在聽,都有在聽……”笑著打哈哈。
嗖的抽出戒尺,遲玥恆不發一語,眯眸道:“皇上還請回答。”
遲若宸哀怨的瞅著他:“九哥……”
遲玥恆不為所動:“若答不上來就要略施薄懲,左右手心各十記!”
“這還叫略施薄懲?”遲若宸哇哇大叫:“朕還以為嚴相不在的這幾天,能稍微安閒一些,哪裡知道九哥硬要作代職太傅,代職也就算了,還學了這種陰險手段來!”胖胖的手一揮,指著那把在他看來寒光森森的戒尺。
遲玥恆抓住對方軟綿綿的手臂,不悅道:“照皇上這麼說,私塾里的大夫都該任由頑劣學生胡鬧了麼?”
遲若宸不答,沉默了好一陣子就泄了氣,悶悶不樂的攤開掌心:“朕生性忠厚善良,九哥巧舌如簧,再怎麼樣都無法辯得勝利,算了,任憑你處置了。”
“皇上損人的時候還不忘夸一下自己,單單這項本事,已經叫臣自愧弗如了。”伴隨著最後一個字節,戒尺同時落下,遲玥恆心不慈手不軟,才打了一記那手心上的紅痕就煞是明顯。
遲若宸疼的眼眶泛紅,用力了一下沒掙開,只好委屈的扁嘴:“九哥不念手足之情,九哥比嚴相還要可惡,嚴相已經遭了現世報被採花賊給欺侮去了,朕覺得……”
“什麼?”遲玥恆出聲打斷,俊美臉龐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遲若宸趁機抽回手,咚咚咚的跑到桌子的另一端,這才放心道:“九哥不知道麼?嚴相這兩天並未上早朝。”
“但……聽朝中大臣說是得了風寒。”難不成還有兩個版本?
遲若宸聳肩:“那幫子老迂腐怎麼敢亂嚼舌根,更何況議論的對象可是嚴相哎!”
遲玥恆徹底愣住,這未免太荒謬了,採花賊不是都是趁夜尋去女子閨房的麼?難不成連男人都一併列入受害對象了?雖說那傢伙的確是過於美貌了些……頓了頓,他倏然又扭頭道:“為何這些事我都不曾聽聞?”
“因為九哥這幾日都住在宮裡嘛。”遲若宸挑眉,沒辦法,住在這大鳥籠子裡就是那麼的消息遲鈍。他撇撇嘴,又替對方感到惋惜,九哥真是慘,錯過了那麼駭人聽聞的大事件。
遲玥恆似笑非笑的道:“那麼臣斗膽問一句,皇上晚上睡哪兒了?”
九哥好陰險!
遲若宸大大的張著嘴,半晌都蹦不住一個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