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全憑我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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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沁何德何能,哪裡值得你如此待她!」對曾經害過自己的人施予恩惠,樊昭覺得衛泱這就是愚善。

  衛泱並不想與樊昭就此多加爭論,用一句話就結束了這個話題,「我的事用不著旁人來指手畫腳,我要做什麼,想做什麼,全憑我樂意!」

  全憑自己樂意嗎?

  樊昭望著眼前面色有些蒼白,但氣勢卻灼灼逼人,眼中毫無畏懼之色的衛泱。

  此刻的衛泱,忽然讓樊昭想起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記得當年她像衛泱這般大的時候,與衛泱一樣都是無所畏懼,敢做敢為。

  不止,其實在更早之前,她就是個膽子很大的姑娘。

  大概從她記事起,就常聽人說她膽子大。

  從小到大,她不知做過多少連男人都不敢去做的事。

  她試著去騎過剛從草原上捕來的,尚未馴化的野馬。

  她曾在隨父兄去林中打獵的時候與一頭豹子狹路相逢,儘管過程很驚險,但最終的結果,她還是憑一己之力射殺了那頭豹子。

  那一年她才將將十四歲,比眼前的衛泱還要小兩歲。

  而那一年,就在她像衛泱這般大的那一年,她的一個壯舉最終決定了她成為太子妃,成為皇后,又成為如今攝政太后的命運。

  樊昭還清楚的記得,那是啟元二十五年的秋天。

  她隨父兄一同伴駕前往撫寧圍場行秋獵。

  衛泱的祖父,也就是當時在位的弘帝,在宣布當年的秋獵開始後說到,說哪位皇子能夠獵到今秋的第一隻獵物,自己就將追隨自己多年的那張寶弓賞賜給那位皇子。

  諸位皇子,連同當時的太子,也就是先帝在內,都對自己父皇的寶弓志在必得,皆拿出看家的本事想要拔得頭籌。

  最終,先帝與成王幾乎同時獵到了那年秋獵的第一隻獵物。

  樊昭還記得,當年在冊立太子一事上,弘帝一直都在先帝與成王之間左右搖擺。

  後來,弘帝還是選擇了立身為嫡子,又素有賢名的先帝為太子。

  興許是覺得未能將皇位傳給成王,有些虧欠成王。

  自先帝被立為太子以後,相比之前的一視同仁,弘帝明顯偏愛了成王許多。

  眼見太子與成王同時帶回了獵物,弘帝幾乎沒有猶豫就要將自己那張寶弓賞賜給成王,名曰太子身為兄長就該謙讓弟弟。

  諸位隨駕的大人雖然覺得弘帝的這個決定多少有些不妥,卻沒人敢提出異議。

  而就在眾人皆認為那張寶弓已是成王的囊中之物時,她站了出來,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但當日的畫面都還歷歷在目。

  樊昭依然記得那天,她對著弘帝,對著一眾人等說的每一個字。

  她說,太子殿下與成王殿下雖然同時獵到了獵物,但太子殿下獵到的是頭狍子,且是一箭射中了那頭狍子的眉心,一箭斃命,箭法高超精妙。

  反觀成王,只是獵到一隻小小的野兔,且還是靠眾人用網子合圍,斷了那隻兔子的去路以後,成王才一箭射中了那兔子的後腿。

  無論從獵物的大小,還是從射殺獵物的箭法高低來比較,都是太子比成王更勝一籌,寶弓應該賞給太子而不是成王。

  樊昭清楚的記得,弘帝在聽完她這番話以後,面色靜朗,絲毫不見怒意。

  弘帝只是問她,太子身為兄長,難道不該謙讓著些弟弟?

  她的回答是,身為兄長是應該謙讓弟弟,但在有些時候,兄長也不必要一味的遷就忍讓弟弟。成王殿下很想得到陛下您的這張寶弓,太子殿下也一樣很想得到您這張寶弓,而這張弓本來就是太子殿下靠自己的本事應得的,太子殿下為何要相讓?陛下方才說,作為兄長該謙讓弟弟,兄友弟恭,身為弟弟,成王殿下是不是也該多加敬重太子這個兄長呢?

  當時在場的人,但凡是稍稍眼明心亮些的應該都能聽的出來,她這番話不只是在幫當時還是太子的先帝向弘帝討賞,還有指責弘帝偏疼成王,委屈太子的意思,更有暗指成王身為臣弟,對太子不恭不敬的意思。

  樊昭想,當時在場的所有人大概都認為她這個丫頭太過膽大妄為,竟然敢當眾說皇上的不是。

  事後想起來,樊昭也覺得自己是夠大膽的。

  她的所作所為至少是前無古人的。

  弘帝在聽了她那一番話之後,靜默了片刻便笑了。

  接著就將手中那張寶弓賞給了先帝。

  那天弘帝沒有當眾誇她什麼,更未當眾責罵她什麼,只是在御駕迴鑾的第二天就下旨給先帝與她賜婚了。

  聽來宣讀賜婚聖旨的公公說,皇上很欣賞她的膽識,更欣賞她敢於站出來維護太子的那一片真情。

  皇上說,她來日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妻子,好太子妃,好皇后。

  樊昭想,弘帝他老人家真的是慧眼如炬,弘帝說她能成為一個好妻子,好太子妃,好皇后,她就真的做到了。

  但她卻沒能成為一個好母親。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她最寄予厚望的長子衛澈,意外的英年早逝。

  她最溫潤柔順的次子衛渲如今與她反目成仇,恨不能殺了她。

  而她最疼惜最寵愛的小女兒衛泱,竟與她說出只要你痛苦,我就高興的話。

  樊昭有些想不通,到底是哪裡錯了?

  但樊昭堅信,錯的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眼前一臉倔強勇敢的衛泱,與當年同樣倔強勇敢的她相重疊。

  樊昭忽然覺得當年的自己似乎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她年輕時那些所謂的勇敢耿直,落在長輩們的眼中不過都是任性輕狂而已。

  是長輩們寬宏,不願與她一個小丫頭計較罷了。

  而如今的她,身為長輩,也不該與衛泱計較太多。

  女兒是她生的,也是她慣成這樣的,她認了。

  「從今往後,哀家就當世上沒有衛沁這個人。」

  衛泱聽的出來,樊太后這是徹底下定決心要放過衛沁了。

  「您做了一個很明智的決定。」衛泱說完,剛轉身要走,卻又突然轉過身來,她沒有再與樊昭說什麼,而是冷眼瞪著翟清,一字一頓的說,「從今往後,別讓我在內書房裡再看到你。」

  話畢,衛泱就轉身走出了內書房。

  從內書房走出來以後,衛泱才猛然發現她捏在手心裡那支簪是她去年生辰,徐紫川親手為她雕的那支梅花簪。

  衛泱慚愧,她怎麼能拿徐紫川送給她的東西做那種事。

  不行,這事一定不能叫徐紫川知道,否則……

  衛泱發誓,往後她真的再也不會去干那種危險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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