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那麼害怕
忽然,對面牆上閃過一道金光。
衛泱微怔,低頭望去,原是從窗縫透進來的光正好照在她胸前的哨子上,哨子將日光折射到了對面的牆上,才映出一道金光。
哨子?
衛泱心頭一震,立馬捏緊那枚哨子,回身望向徐紫川。
你說過,只要我吹響哨子,你就會立刻出現在我身邊。
上回在行宮外的山上,你冒著狂風大雨都沒有食言。
那麼這一回,就算你已經走到了鬼門關,也必須給我回來!
突然聽見從屋裡傳出一陣哨聲,半夏嚇了一跳。
小院外,安公公等人也隱約聽見了哨聲。
儘管覺得很奇怪,卻沒人敢去探究。
一陣冗長的哨聲結束,徐紫川還是沒有醒。
衛泱膝蓋一軟,跪坐在了床邊的地上。
她抬手,緊緊握住徐紫川垂在床邊的手。
徐紫川,既然你言而無信,也別怪我無情。
回頭黃泉路上若是遇到,我就全當不認識你。
全當不認識……
「徐紫川,紫川。」衛泱輕喚著徐紫川的名字,一遍接著一遍,聲音漸弱漸啞。
驀的,衛泱忽然感覺手心裡徐紫川的手仿佛動了一下。
難道是她的錯覺?
就在衛泱遲疑的片刻,徐紫川忽然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衛泱猛地抬頭,見徐紫川正望著她,目光沉靜卻異常清澈。
衛泱覺得她的心好像要炸開了。
她立馬從地上爬起來,瘋了似的撲進徐紫川的臂彎里,哭了很久才漸漸緩過神來。
在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後,衛泱心裡覺得好受多了。
但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尷尬。
她方才究竟做了什麼!
她竟然主動撲進了衣衫不整的徐紫川的懷裡。
即使再怎麼高興,她也不能……
徐紫川呼出的熱氣,一下一下拍打在衛泱耳邊。
衛泱僵在當場,完全不知所措。
她怎麼能在徐紫川面前如此失態,這叫她以後如何再坦然面對徐紫川。
可方才那種情況,無論換做誰,恐怕都會情難自抑。
罷了罷了,無論徐紫川怎麼看她,她也得趕緊起來。
總不能一直這樣靠在徐紫川的臂彎里。
「你醒了。」衛泱剛坐直身子,就立馬與徐紫川搭話,以掩飾自己的慌張。
「你怎麼來了?」徐紫川問,口氣平靜的就像是才睡醒的人。
一聽這話,衛泱哪還顧的上什麼尷尬不尷尬,「我若不來,你只怕就死了。你昨夜是不是又試藥了?」
徐紫川聞言,並未立即應聲,瞧神情似乎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大概是馬蔸鈴的藥量下重了。」徐紫川說,語氣從容,仿佛他正說的事並無關生死,只是昨夜那頓晚膳,他多吃了半碗白飯而已。
若不是念在徐紫川剛死裡逃生,衛泱真想狠狠的給徐紫川幾拳。
「你知道我差點兒被你嚇死嗎?」衛泱問,「你知道當我走進來,看見你直挺挺的躺在這兒,幾乎沒了呼吸,我心裡有多害怕嗎?」
「衛泱……」
「為了保守你我之間的秘密,我不敢喊人進來幫忙,就連半夏我也沒敢驚動,我只能一個人想辦法,拼命的想怎麼才能救醒你。」
聽了這話,徐紫川微微低下頭,見自己的胸口處扎著銀針。
衛泱也順著徐紫川的目光望去,但關注點卻不在針上,而是在徐紫川袒露的胸口上。
那個……徐紫川不會怪她私自對他做了這些吧?
衛泱心中忐忑。
她好像又無意中窺探到了徐紫川的一些秘密。
傷疤的秘密。
「我記得我沒有教過你如何在胸前施針。」徐紫川說。
「你是沒教過,但你卻跟我說過下針的穴位。」
「穴位都找准了,但深淺不對,你這針灸的功夫還差些火候。」
衛泱聽了這話,也不知該慶幸還是鬱悶。
徐紫川的腦迴路似乎總是異於常人。
「告訴我,要抓副什麼藥來煎給你喝,你身上能好受點兒?」
「不必,我自己來。」徐紫川說著,便要坐起身來。
衛泱見狀,立馬將人按住,「你別動,躺好了。」
「無礙。」
差點兒就醒不過來也叫無礙?
「你非要我找根繩子來把你綁起來,才肯乖乖聽勸嗎?」衛泱沒給徐紫川好氣,「快老實跟我說。」
「你就那麼擔心我,那麼怕我死嗎?」徐紫川問。
衛泱心頭一熱。
沒錯,我就是那麼擔心你,那麼怕你死。
比擔心自己還要擔心一百倍!
「才沒有。」衛泱口是心非。
「那方才為什麼哭的那麼傷心,眼睛紅的都快趕上兔子了。」
什麼兔子,看來徐紫川身上是不太難受,否則怎麼還有餘力打趣她。
「是你眼花了,我沒哭。」
「肩膀都被你哭濕了。」
的確,徐紫川肩膀處的衣裳,還真被她哭濕了一大片。
鐵證如山,想不認都不行。
「別廢話,快報藥方。」衛泱唯有佯裝鎮定。
徐紫川淡淡一笑,便將藥方與衛泱說了一遍。
「要不要我再跟你說一遍?」
「不必,我都記住了。」衛泱口氣篤定的說。
「記性倒好。」
衛泱臉一紅,也沒應聲,轉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
「怎麼?」
「針還沒取下來。」
「你自己那麼能耐,你自己取就是。」
徐紫川也是個要強的,便預備自己取針。
奈何人剛從深度昏迷中醒來,還很虛弱,折騰了半天才取下一根針來。
衛泱哪裡看的下去,便立刻折了回來,將扎在徐紫川胸口上的針盡數取下。
然後又將徐紫川的衣裳拉好,替他蓋嚴了被子。
「徐紫川你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你縱使再累再困也不許睡。否則,我不知道你是睡著了還是暈死過去,我會害怕。」
「好,我不睡,我等你。」
有了徐紫川這句話,衛泱才放心的起身向屋外走去。
見衛泱總算從屋裡出來了,半夏略微鬆了口氣。
卻見衛泱雙眼紅腫,明顯是哭過,剛安放回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主子,咱們回去嗎?」半夏小心翼翼的問。
「暫時還不能回去,你立刻去準備爐子和煎藥的藥罐子來,我得煎副藥。」
主子之前不是說,徐郎中已經服過藥了嗎?怎麼還要再煎藥?
半夏疑惑,卻不敢多問,只管依照衛泱的吩咐去張羅。
而衛泱這邊也沒閒著,趁半夏準備煎藥工具的工夫,她獨自去到徐紫川放置藥材的一側耳房,將藥給配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