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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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昭是個急性子,張口就要問衛泱

  可見衛泱一張稚氣未脫的臉,又猶豫了。

  一個還沒過十三歲生辰的半大孩子,她即便懂得成親是一男一女結為夫妻,在一起過日子。

  又是否懂得,成親並不是要給自己尋個有趣的玩伴。

  是要抱著從結髮一路走到白頭的決心。

  做這個決定,要慎重再慎重,冷靜再冷靜。

  樊昭想,若她現在問衛泱,你願不願意嫁給你寧棠表兄。

  小丫頭必定會一口答應。

  因為寧棠表兄有趣,能陪她胡鬧。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

  樊昕和寧棠的心意她已經知道了。

  若母子倆真有誠意,那就再耐心的等上一兩年吧。

  衛泱和寧棠若真有成為夫妻的緣分,待到時機成熟之時,自然會水到渠成。

  樊昭尋思著,輕輕的握了握衛泱的手,夸衛泱戴這隻鐲子很好看。

  並交代衛泱,一定要將這隻鐲子小心收好。

  衛泱點頭,「等我再大些,手腕子粗些,再將這隻鐲子找出來戴。」

  身為有兒有女的母親,養兒子和養女兒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

  樊昭記得,她在養育衛澈和衛渲的時候,幾乎每日都盼著兩個兒子快些長大,能早日獨當一面。

  可對衛泱,她卻懷著截然相反的念頭。

  不只是因為衛泱身中奇毒,越長大越瀕臨死亡。

  也因為姑娘大了,便要出嫁。

  嫁出去的姑娘,一年到頭統共也見不上幾面。

  不如在家時,想了就能見著。

  但眼下,樊昭卻想開了。

  若衛泱能平平安安的活下去,順順利利的出嫁。

  即便一年只能見上一面,她也是歡喜的。

  「母后不是問我與寧棠方才在說什麼嗎?」衛泱問。

  樊昭回神,「在外頭就聽見你倆說說笑笑,挺熱鬧的樣子。」

  「可不是熱鬧嘛,我倆正說宮裡要辦馬球賽的事呢。」

  「這事母后聽你渲皇兄提起過。」

  聞言,衛泱驚喜不已。

  原以為樊昭與衛渲已形同陌路,沒想到兩人還會在一起閒聊。

  如此看來,這母子之間的關係,似乎多少有些緩和。

  而聽樊昭的意思,這事仿佛是衛渲主動向她提起的。

  衛渲竟然會主動向樊昭示好?

  衛渲這是又開竅了?

  衛泱心中振奮。

  看來,這次的馬球賽不只能幫她解決一個問題。

  「母后也覺得辦場馬球賽不錯吧。」

  「宮裡倒是許久都沒辦過馬球賽了。」樊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那可不。」衛泱趕忙應道,「許久沒湊過這種熱鬧了,我心裡可癢的很呢。」

  樊昭淺笑,「泱兒又不懂得騎馬,你心裡癢什麼。」

  「眼下不懂,稍後就懂了,母后不知,寧棠已經答應要教我騎馬了。」衛泱說著,沖寧棠打了個眼色。

  還沒正式同意好嗎?

  儘管這事尚未敲定,但寧棠哪裡捨得拆衛泱的台,只好點頭稱是。

  「又胡鬧。」

  「母后,我可沒胡鬧,徐郎中准我騎馬,我才敢騎的。」

  既然是徐郎中允準的,樊昭也沒了異議。

  「近來天熱,你悠著點兒,仔細中了暑氣。」

  衛泱一笑,「母后還不知道我,我可是最惜命的。」

  「你呀。」樊昭說著,輕輕的捏了捏衛泱的臉頰,「既然你們這些孩子都喜歡打馬球,那這回的馬球賽就正經辦辦吧。」

  樊昭此言正合衛泱的意。

  「人多才熱鬧,母后,咱們多叫些人來玩可好?」衛泱瞅准了時機,建議說,「不獨男子,女子也可以參與到比賽中。母后知道的,宗室貴戚中,騎術好的姑娘可不少呢。」

  樊昭並非古板迂腐之人。

  況且,馬球本來就是可以男女混打的一項運動,青年男女們湊在一處說說笑笑,熱熱鬧鬧的騎馬打球。

  那畫面,想想都叫人覺得愉悅。

  「母后依你就是。」

  「母后,後宮之中,也不乏騎術精湛的妃嬪,比如悅萩表姐。」

  樊昭多通透的人,衛泱鋪墊了半天,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都是為了悅萩那個孩子呀。

  她的泱兒真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樊昭想。

  宮裡長大的孩子,發起狠來,連手足之情都不顧,更別說其他情分。

  如衛泱這般性情溫厚又純良的孩子,怎麼能不招人疼。

  「好,就依泱兒說的,只要是騎術好的,無論是貴妃還是宗女都可以馬球場上一展拳腳。」

  衛泱大喜,她原本還糾結著要怎麼開口向她母后提這件事。

  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她母后果然開明。

  最重要的還是疼她。

  衛泱得了便宜,自然得向樊昭賣個乖。

  「回頭馬球大會上,母后也會上場嗎?我可是聽姨母講過不只一回,母后的騎術不輸給我兩個舅舅。」

  「是你姨母說的?」樊昭問。

  衛泱點頭,「可不,當時寧棠也在呢。」

  「是,我娘是曾這麼說過。」

  樊昭少見的開懷一笑,「這話可萬不能在你們兩個舅舅跟前說,否則,那兩個人犟脾氣上來,非要逼我陪他倆賽一回,為自己掙回些面子不可。」

  「如此說來,姨母說的都是真的了?母后當真贏過我兩個舅舅?」衛泱問。

  二舅舅樊暉暫且不論,她大舅舅樊旭可是堂堂中軍大都督,文韜武略,竟然會在騎術上輸給自家小妹?

  衛泱汗顏,她母后當年得多生猛多彪悍吶。

  「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多少年沒騎過馬了,早就生疏了。」樊昭說,眸色忽然變的有些黯淡,「歲月不饒人,母后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了。」

  衛泱想,這世上應該沒有哪個女人不怕變老。

  但衛泱敢說,她不怕。

  卻怕老天爺不給她這個慢慢變老的機會。

  此刻,她真的好羨慕樊昭,羨慕她能安然的坐在這裡,感慨逝者如斯,不舍晝夜。

  感慨二十多年的時光,就那樣稍縱即逝。

  衛泱好奇,二十年後她會身在何處?

  若她還活著,應該已經成親,或許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她沒有精湛的騎術可以拿來向自己的孩子吹噓,卻可以跟自己的孩子講,你娘親是怎麼戰勝幾乎難倒所有當世神醫的奇毒,堅強的活下來的。

  她能活下去吧?

  能等來那一天吧。

  衛泱不敢肯定,但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母后眼下正是好時候呢,只要稍加練習,一準兒還能贏過我兩個舅舅。」

  「老了。」樊昭搖頭。

  「母后不老。」

  「你這孩子,慣會哄我的。」

  「我說真的,才不是哄母后呢。」

  樊昭淺笑,心中卻淒淒。

  心是未老,但身體卻在飛快的衰老著,旁人不知,她自己卻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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