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是人就都會死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衛泱的話,使得李娥不由得脊背一寒。

  死,這世上應該沒有人不怕死吧。

  尤其是那些曾死裡逃生過的人,應該比普通人更加怕死。

  譬如她。

  李娥還記得十幾年前,她被人污以意圖謀害楚貴妃的大罪。

  儘管當時還是皇后的樊太后拼盡全力想要保全她,卻也不能。

  李娥清楚的記得,她被關押在慎刑司中,整整被拷問了三天三夜。

  這三日間,她不知受了多少刑。

  鞭刑,火烙,針刑。

  如今十幾年過去,當時的痛楚早就記不清了,但身上落下的疤卻一輩子都消除不掉。

  在硬生生挺了三日之後,慎刑司的人見撬不開她的嘴,便重打了她幾十個板子,就將她抬去了宮人斜等死。

  人人都道慎刑司是宮裡最可怕的地方,錯!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去過宮人斜。

  那可是只要進去,就不可能活著出來的地方。

  李娥到如今都不太敢回憶當年在宮人斜的見聞與遭遇,她只要一想起「宮人斜」這三個字,就會覺得毛骨悚然。

  衰老,疾病,殘缺。

  那裡沒有一個人像人。

  李娥感激樊太后,感激樊太后沒有放棄她,將已經被打殘雙腿的她從那鬼地方救了出去。

  她當時就默默起誓,此生願為樊太后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但有些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若叫她眼都不眨一下,就為樊太后去死,李娥覺得她做不到。

  她怕死。

  「長公主,奴婢怕死。」

  「我也怕死。」衛泱應道,「姑姑知道的,眼下徐郎中雖有法子能壓制住我體內的毒發,卻沒有辦法徹底為我祛除體內的餘毒,我的壽命只剩下不到一千日了,或許還要再打個對摺。因為我就快死了,所以往後的每一日,我都想按著我的心意來過。姑姑當怕我也好,可憐我也罷,就由著我高興吧。」

  「長公主不會死。」李娥說,眼中滿是悲切。

  衛泱可是她從小一手帶大的孩子,比親骨肉還親。

  她怎麼捨得,怎麼捨得啊!

  「是人就都會死,只是分個先後而已。姑姑,在我餘下的日子裡,咱們好好相處,何苦要彼此為難呢?」

  衛泱發誓,她並沒有要煽情的意思,誰知李娥連帶著半夏和忍冬都哭了。

  話說,該哭的不應該是她這個快死的人嗎?

  都怪這破天氣,陰陰沉沉的,攪擾的人心情也跟著陰鬱起來。

  ……

  大概是被冷風吹著了有些著涼,晚間衛泱略微咳嗽了幾聲。

  李娥不敢怠慢,立馬命忍冬去請徐紫川來。

  衛泱正愁沒機會試試徐紫川給她的那枚哨子,只道不必叫人去請,便捏起哨子站到窗口吹了一聲。

  不多時,就聽見有人匆匆上樓的聲音。

  這哨子真管用,徐紫川還真來了。

  見衛泱好好的坐在軟榻上,並沒有毒發,徐紫川原本有些惱火,又見衛泱臉頰上泛著些許潮紅,還伴有咳嗽。

  料想該是著了風寒。

  徐紫川二話不說,便上前摸了摸衛泱的額頭,想試試衛泱有沒有發熱的症狀。

  李娥從旁瞧著,見怪不怪,但臉色還是不大好看。

  心道,這鄉野間來的,就是沒規矩。

  但長公主有心捧著這個徐郎中,她又敢說什麼。

  「還好不算燙。」徐紫川說,「把手給我。」

  衛泱便乖乖的將手伸出來,遞給徐紫川。

  徐紫川搭脈,細細診了片刻,便鬆了手。

  「回頭給你煎副柴胡飲喝就好。」

  「有勞徐郎中了。」

  徐紫川聞言,默默盯視了衛泱片刻才說:「這點小病,你自己就能治。」

  「我是能治。」衛泱如實應到。

  「那你為何還特意叫我過來,難道只為消遣我。」

  衛泱無奈,徐紫川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

  她是那種不分輕重的人嗎?

  衛泱忍不住斜了徐紫川一眼,「照料我的身體,不是徐郎中的職責所在嗎?」

  徐紫川無言以對,吃癟的樣子還挺可愛的。

  衛泱無意戲弄徐紫川,莞爾一笑,便將矮几上的攢盒往前推了推,「母后才命人給我送來一盒糕點和一盒蜜餞。我知道你愛吃甜的,你就拿去吃吧。」

  一聽這話,徐紫川原本冷漠的神情立刻有所鬆動。

  「你為何如此?」

  「為了討好你唄。」衛泱笑答,「吃人家的嘴短,這樣你就能盡心盡力的為我治病了。」

  「你不必如此,我也會盡力的。」

  「囉嗦,我只問你,你要還是不要?」

  「當然要。」

  衛泱偷笑,真不知該說徐紫川這個人是孩子氣還是奇葩。

  高官厚祿,金銀珠寶都收買不了他,可兩盒甜食就能哄的他高興。

  天底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的人了。

  ……

  衛泱已經決定,五日後要啟程回宮了。

  李娥得了吩咐,第二日一早就著手準備起來。

  那些回宮路上的瑣事,自然不必衛泱費心。

  她唯一要費心的是,怎麼讓自己在回宮的路上舒服些。

  暈車的滋味,她受夠了。

  總得想個靠譜又有效的法子出來。

  衛泱已經是黔驢技窮,只得求助於徐紫川。

  衛泱記得,徐紫川昨日跟她提起過,說他會調製防暈船的藥。

  連暈船都能治,暈車必定不在話下。

  衛泱尋思著,便吩咐半夏去把徐紫川找來。

  「主子不是一吹哨子,徐郎中就來了嗎?」

  「這哨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吹。」

  否則,徐紫川會著急,也會不高興。

  不錯,她衛泱就是這麼一個很會為他人著想,又善解人意的姑娘。

  「那奴婢這就去請。」

  不多時,半夏自個回來了。

  「人呢?」

  「回主子,徐郎中又上山去了。」

  昨日那一場雨,下到半夜才停。

  今早天雖然放晴了,但上山的路一定很泥濘難行。

  徐紫川也真是執著,即便如此,也要去山上採藥。

  而除了讚嘆於徐紫川的執著,衛泱心裡也有些小不爽。

  昨日,徐紫川明明答應她,下回上山會帶她一起,沒想到這個人竟然說話不算話,自己偷偷去了。

  明日,明日她說什麼也要徐紫川帶她上山逛逛。

  午睡醒來,衛泱覺得屋裡的光線有些灰暗,一度以為自己一覺睡到了傍晚。

  聽半夏說了才知道,原來外頭下雨了。

  「下雨了?何時開始下的?」衛泱問。

  「回主子,下了有半個時辰了。」

  「徐郎中回來了沒?」

  「回主子,還……還沒。」#####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