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真是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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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再有不到一個月就是端午,已過立夏,天氣應該很暖和了。

  但肩輿上的衛泱卻切實感覺到了一絲寒意。

  倒不是因為她坐的高,而是因這天色實在不好,雲霧迷濛,涼風瑟瑟,似乎在醞釀著一場大雨。

  是該好好下場雨了,徹底沖刷乾淨這周圍瀰漫的血腥氣。

  可單憑雨水,卻沖不淨這沖天的怨氣。

  昨夜,只一夜之間,宮裡就死了不下百人。

  這不是結束,還只是個開始。

  宮裡還會再死多少人,衛泱不清楚,但皇后母家龐姓一族,無論老少都必死無疑。

  何止龐姓,龐姓一族的外姓血親,只要在九族之內的也一家都跑不了。

  誅九族可沒有凡十四歲以下孩童可饒命不死,或發遣或充軍的恩典。

  誅九族是無論男女還是老少,即便只是襁褓中的嬰兒,也要一併誅殺。

  何其決絕殘忍。

  然而,這並非衛泱親歷的第一樁誅九族的案子。

  她上一回,也是第一回親歷誅九族的大案,是在十年前,也就是她三歲那年剛穿越來的時候。

  這樁大案她不僅知道,還深涉其中。

  因為,她就是案中最大的受害人。

  據衛泱所知,當年盛寵一時的楚貴妃為替其子篡謀太子之位,竟在她母后和澈皇兄食用的湯羹中下毒。

  這毒原是一種慢性毒藥,成人服下之後,不會立刻感覺到不適。

  但時日久了,身子便會日漸虛弱,如同患病一般。

  若無解藥,不出一年就會暴斃身亡。

  而楚貴妃命人投毒那天,鬼使神差第一個喝下那份湯羹的竟然就是她衛泱。

  就這樣,她中了毒,在太醫以及各路名醫的救治與頻繁的毒發之下,苟延殘喘活到了如今。

  至於楚貴妃與其母家忠勇侯府,上到老國公楚晏,下到小公子楚湉,無一倖免。

  只有楚貴妃的一子一女,在這場災禍中活了下來。

  不過,有犯下大罪的生母,也就註定這兄妹倆在皇宮裡的日子不會好過。

  衛泱記得清楚,當年她父皇駕崩剛過百日,她母后就下懿旨將楚貴妃之子,年僅十四歲的三皇子衛淵,分封到距京都城千里之外的幽州苦地。

  還封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王爵。

  慎王,便是要時時提醒衛淵要慎穩恭敬。

  無論封地有多遠多荒僻,能離開皇宮,遠離京都這個是非窩,對衛淵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衛淵的胞妹衛湘可就沒那麼走運了。

  身為公主,不得不在嫡母的眼皮子底下艱難的討生活。

  別說見了她母后,就算是見了她,衛湘也總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不過,因為衛湘住的偏,又深居簡出,衛泱很少能見到這位苦命的皇姐。

  其實,衛泱並不記恨衛淵和衛湘兄妹,反而挺同情這兄妹倆的。

  楚貴妃當年犯案時,兄妹倆一個十歲,一個才六歲。

  一對小孩子能懂什麼,還不是被大人給連累的。

  慎王住的遠,衛泱管不上,衛湘那邊她倒是時常暗中派人照應。

  畢竟是同父異母的親姊妹,即便面上再怎麼生分,到底是血脈相連的至親。

  ……

  衛泱到東宮長信宮時,四皇子衛瀾已經帶人迎在了宮門口。

  待衛泱下了肩輿,衛瀾立馬迎上前。

  「瀾皇兄。」

  「泱皇妹來了。」衛瀾滿臉堆笑,雙手托著衛泱的手,將人扶下了肩輿。

  與衛渲一般,衛瀾也天生一副好樣貌。

  相貌堂堂,俊秀朗逸。

  而衛瀾不僅長得好,性子還很謙和敦厚,待誰都是和氣有禮。

  但就是太客氣拘禮了,有些時候反而會叫人覺得不自在。

  就好比今日衛泱來長信宮,身為皇子又是衛泱的兄長,他本不必也不該站在宮門處迎接。

  可衛瀾不但親自站在此處相迎,還代宮人扶衛泱下肩輿。

  這般生分客氣,都不像親兄妹了。

  不過,衛瀾的確不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長。

  四皇子衛瀾的生母是美人董氏,當年董美人在產下衛瀾以後,血崩不治,未能好好瞧上兒子一眼,就撒手人寰。

  衛瀾便自小養在當時的皇后樊昭身邊。

  儘管多年來樊昭明面上從未苛待過衛瀾,但人家樊皇后有自己親生的兒子,還是兩個。

  衛瀾不敢與嫡子爭長短,也爭不過人家,只能學著謙卑內斂,安分守己的過日子。

  他不求能討得嫡母歡心,只求嫡母不要疑心他,嫌惡他,來日或分封出去,或留在京都城安家。

  總之,求個踏實安穩就好。

  而衛瀾只求踏實安穩,壽終正寢這一想法,與衛泱是不謀而合。

  只可惜兩人的起點不一樣。

  一個是嫡出公主,一個是沒了生母的庶出皇子。

  倘若衛泱沒有身中奇毒,衛瀾當真是羨慕極了衛泱。

  「瀾皇兄,寧棠的傷勢如何了?」衛泱問。

  「太醫瞧過,都只是皮外傷,丁點兒沒傷著筋骨,妹妹儘管放心。」

  衛泱聽了這話,卻沒敢把心放下。

  只沒傷著筋骨就成了?在傷口沒有結痂癒合之前,心哪能放下。

  眼見這天一日比一日熱起來,細菌病毒大量滋生。

  這會兒可沒有什麼抗生素,若一個不好傷口發炎感染起來,那可是隨時都會丟了性命的。

  見衛泱愁眉深鎖,一臉的擔憂,衛瀾心裡也不是滋味。

  衛瀾比衛泱大三歲,與衛泱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

  而寧棠以皇子伴讀的身份入宮,幾乎也是在樊後膝下長大的。

  對衛泱這個妹妹和寧棠這個發小,衛瀾是真心實意的關懷,見不得這兩個人難受。

  「聽寧棠說妹妹昨兒暈倒了,縱使妹妹今兒不來,我也打算去探望妹妹。」

  「瀾皇兄放心,我的身子並無大礙,否則母后也不肯放我過來。」

  「是,母后……母后那邊……」

  衛瀾踟躇,既想打聽又不敢細打聽。

  那可是逼宮呀,是比天塌下來還大的事。

  衛瀾昨夜一宿沒睡,是嚇的,也是愁的。

  一邊是當今皇上,一邊是手握實權的太后。

  若之後一定要選邊站,他究竟要站哪邊?

  若站皇上那邊,他便是忘恩負義,不顧念養育之恩的逆子。

  若站在太后那邊,便成了背宗忘祖,不忠不義的小人。

  要是他哪邊都不站……

  那更不成,可知牆頭草總是死的最快。

  真是愁人吶!

  衛瀾一路引著衛泱穿過前殿和殿後的庭院,來到了正殿一側的東偏殿。

  兄妹倆剛在屋外站定,正預備進屋,就聽屋內一聲巨響。

  兄妹倆皆是一驚,趕忙推門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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