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救人是個技術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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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泱只顧著與丹羽講理,完全沒發覺她母后是何時進來的。

  方才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話,消耗了衛泱不少體力。

  衛泱嘴巴一癟,立馬換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沖樊昭伸出手,「母后扶我。」

  樊昭二話沒說就上前,將衛泱扶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了。

  「你這孩子,明明身上不適,還站著說了半天的話,這會兒知道難受了?」樊昭望著衛泱,眼中儘是寵溺。

  衛泱在樊昭跟前一向是傻白甜,撒嬌賣乖半點兒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很得心應手。

  「母后,我喜歡這個福來,母后把她送我吧。」

  「泱兒,這個福來不能留。」樊昭說,明明口氣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辯駁的堅決。

  「為何?」

  「為人奴僕者,首先就要守一個忠字。正所謂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哀家要她死,她卻敢抗逆,如此不忠,難道不該死?」

  站在一個統治者,或是主子的立場上來看,衛泱覺得她母后所言挑不出毛病。

  但在她這兒,這些話都是胡說八道。

  何為忠?何為不忠?

  任人宰割即是忠?

  依衛泱所見,這是傻。

  就連草履蟲那種單細胞的生物都會有應激反應,更何況是個人了。

  昨夜,在那樣兇險的情形下,福來不但成功的逃過剿殺,還能夠冷靜的做出判斷,選在旁人絕不敢輕易搜查的這間寢殿藏身,足以說明福來臨危不亂,夠機靈。

  儘管福來終究還是被抓了出來,但這也是必然。

  大概就是料到,自己終究難逃一死,福來才會按捺不住,躲在床底下偷偷哭。

  衛泱身中奇毒,大限之期在即,她比誰都了解那種不想死的心情。

  衛泱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她與福來是有些惺惺相惜的。

  福來,她救定了。

  但怎麼救,是個技術活。

  母后固執,沒法與她講理。

  即如此,只好……

  「哎呀我不管,我就要福來,我就要她。」衛泱說著,便躺倒在軟榻上打起滾來,邊滾還邊裝哭。

  左右在她母妃眼裡,她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孩子,撒潑打滾的要什麼東西才正常。

  不止正常,還很可愛呢。

  這廂,衛泱才滾了幾圈,樊昭就敗下陣來,「好了好了,既然泱兒喜歡那婢子,母后就把她賞你。」

  衛泱聽了這話,立馬就翻身坐起,貓似的撲進樊昭懷裡蹭了蹭,「我就知道母后疼我。」

  樊昭對衛泱這般撒嬌討好很是受用,「數你會賣乖。」

  「太后,這個福來?」丹羽問。

  「送去福熙宮,叫李娥先好好調教調教再用。」樊昭吩咐說。

  「不必丹羽跑腿,左右我拾掇拾掇也要回去,待會兒就叫福來跟我一道走吧。」衛泱說。

  樊昭聞言,立馬將衛泱往懷裡一拉,「走?去哪兒?」

  「回福熙宮呀。」

  「眼下宮裡亂糟糟的,你身子又不熨帖,就在景和宮先住一陣子,等過些時日再住回福熙宮不遲。至於尚文館,也暫時別去了,何時複課再議。」樊昭說,一想到昨日衛泱昏迷不醒的樣子,就心疼的要命。

  去不去尚文館念書,衛泱倒是並不在意,但能暫住景和宮,衛泱可是求之不得。

  眼下,哪還有比景和宮探聽消息更快更便利的地方。

  內宮,前朝,但凡有個風吹草動,她總能聽到些風聲。

  如此,也好了解時局,儘量多為自己籌謀打算。

  衛泱預感,經了此番的逼宮事件,她想要再過回從前那樣安逸逍遙的日子,已經不能夠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更不會有一直得意到底的人。

  她母后是個狠角色,但誰又知道哪一天會不會冒出比她母后還厲害的人物。

  這回的事叫衛泱清醒的認識到,靠樹樹會倒,靠人人會跑,還是靠自己心裡最踏實。

  能有母后給她做倚仗自然最好,但也要想好若日後失去母后的庇護,她又要何去何從。

  似乎除了叫自己變強,就再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泱兒想什麼想的這樣入神?」

  樊昭的話將衛泱的神思拉了回來,「母后,我餓了,正想著早膳要吃什麼呢。」

  「昨兒一整天都沒好好吃上一口飯,可不是要餓了嗎?想吃什麼,儘管吩咐膳房做來。」

  「有母后陪著一同吃,吃什麼都好。」

  「數你嘴甜。」樊昭說著,分別與丹惠和丹羽打了眼色。

  兩人會意,一個往膳房去了,一個則領著福來退下了。

  衛泱悄悄沖福來一笑,當是安撫。

  福來鼻子一酸,強忍住的眼淚瞬間奔涌而出,趕緊低著頭隨丹羽出去了。

  死裡逃生,不哭才怪。

  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天爺你都看見了,日後可要對我好點兒。

  衛泱在心裡默默嘮念了一句。

  ……

  早膳桌上,衛泱幾次想與樊昭打聽衛渲的事。

  卻知生氣影響消化,不高興的事最好不要在飯桌上說,只得忍著。

  見衛泱吃的不香,樊昭不禁關懷說:「泱兒,是不是飯菜不合口味。」

  「沒,就是剛服了藥,嘴裡發苦。」衛泱答。

  「是嘴裡苦,還是心裡苦?」

  衛泱語塞,真是什麼都瞞不過她母后。

  「母后,渲哥哥他……」

  「你渲哥哥身子不適,泱兒這兩日就不必去瞧他了。」

  衛泱料到會是如此,所以並不覺得失望。

  衛泱認為,她眼下的確沒必要去見衛渲。

  這會兒衛渲正為龐氏之死悲痛欲絕,又在氣頭上,哪肯聽人勸,見也是白見。

  還是等人稍稍冷靜些以後,她再去瞧瞧人還有沒有的救。

  「對了母后,我想去四皇兄那瞧寧棠一眼。」

  樊昭盛了半碗粥遞到衛泱手邊,「喝完這個母后就許你去。」

  衛泱聞言,接過碗,三下五除二就把碗裡的粥喝了個精光。

  樊昭說話算話,立馬就吩咐準備肩輿,送衛泱去東宮。

  衛泱一出寢殿,就見門旁立著個人,一身晦氣的白衣,不是翟清又是誰。

  「長公主萬安。」

  衛泱本就不待見翟清,一想到昨夜翟清劈在衛渲腦後那一掌,她就更來氣。

  狠狠白了翟清一眼,便拂袖離去。

  翟清抬眼,望著衛泱悻悻而去的背影,唇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笑。

  ……

  儘管已經連夜洗刷了數遍,但衛泱還是在景和宮內嗅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不止景和宮,整個皇宮都瀰漫著一股子戾氣。

  宮牆上,石板地的縫隙中,還有未來得及清理乾淨的血。

  長街上,太監宮女們忙著埋頭打掃,見有肩輿過來了,就如同一群受驚的鵪鶉,恨不能避到牆縫裡頭。

  衛泱忍不住一聲嘆,這宮裡,正經要亂上一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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