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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愉!」少年的嗓音清朗如泉,透著些許難抑的激動。

  紀愉登時僵在原地,清潤的桃花眼微微瞪大,呆呆地望著朝她跑過來的少年。

  望見宋言深的那一瞬,她頭一個念頭便是轉身就跑,哪怕是縮回轎子裡去,叫他們再把她抬回宮裡,也比現下與宋言深四目相對要好。可是這已經成了奢望,宮裡的轎子已經走了好幾丈遠,而她還站在那處,怔愣的模樣活像個被雷劈過的小傻子。

  「阿愉?」宋言深已到了近前,兩人不過隔了三尺之距,小姑娘呆呆愣愣的模樣看在宋言深眼裡,倒多了幾分懵懂嬌憨的味道。

  他眼梢漫出笑意,黑黢黢的眸子裡自然地流瀉出柔和的光,襯得那張俊朗的面容愈發好看。

  可是紀愉現下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思,她胸口的一顆心驚懼地跳到了嗓子眼。

  站在她面前的分明是十七歲的溫和少年,眉眼青澀,目光澄淨,眼裡的歡喜和愉悅毫不作偽,可她透過這張年輕的面容,恍恍惚惚看到的,卻是二十歲的宋言深冰冷的眼神和挾怒帶恨的臉龐。

  「阿愉,又走神?」宋言深垂眸,目光凝在小姑娘玉白的臉龐上,含笑戲謔道,「這毛病從小到大都改不掉嗎?」

  紀愉一句話都說不上來,僅是抿緊了唇,微微偏臉躲著他的目光,緊攥著的手心已經沁出了汗,濕膩膩的。

  見她沒有反應,宋言深終於察覺到不對,眼中露出疑惑,「你怎麼了,阿愉?」

  「沒事。」紀愉捏了捏手,抬起頭望向他,極力平定心緒,「你……是來找我的?」

  「嗯,」宋言深一壁細細打量著她,一壁道,「聽說你受傷了,上回沒有見到你,今日便想來看看,沒想到你進宮去了,幸好還是讓我碰上了!」話說到末尾,唇邊已經綻了笑,「阿愉,我們有半年沒見了,你又長大了一些。」

  少年語聲輕柔地說著,目光漸漸轉熱,專注地望著她,紀愉卻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動了雙足,微微往後挪了半步。

  「我想進去了。」紀愉囁嚅著,擠出這一句,眼眸掃了掃守在郡王府外頭的府兵,「我們站在這裡不好,你也回去吧。」

  宋言深聞言卻有些急了,「阿愉,我們許久未見,還不曾說上幾句話,你……你這就趕我走了?」他語中難掩失落,說話間不由自主地朝她挪近一步。

  紀愉卻被這一步逼得慌了,幾乎是同一時刻往後猛退,神情戒慎地覷著她,宋言深看到她的表情,不由一怔,眸光陡然黯淡了,「你……你當我要做甚麼?避得這麼急?」

  說這話時,他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連溫和的聲音也明顯冷了。她的表現委實打了他一巴掌,沒有想到半年不見,她對他不僅沒有一絲依戀,反而比從前更加生分了,叫他怎不失望?

  「我……」紀愉紅著臉答不上來,窘迫地望著他,不知如何是好。她方才的反應純粹是出於身體本能,面對旁人,她或許還能鎮定幾分,但換了宋言深,她就沒法子裝模作樣,與他談笑自如。

  雖然理智上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少年現下不至於對她做什麼,但看著他逼近,她心裡的恐懼就不由自主地泛濫,要怪只能怪前世的宋言深給她留下了太深的陰影,便是後來答應嫁給段殊,也有藉機讓宋言深死心的考量在裡頭,可見前世真是被他弄怕了,否則怎會在重生後第一個懷疑的兇手之選就是他呢?

  興許是她緊張的樣子讓宋言深心軟了,他的臉容柔了些許,見紀愉翕著唇說不上話,精雕細琢的白淨臉龐泛著淺淺紅暈,桃花眼兒泛著濕氣,朦朧飄渺,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看得更深,他心頭一陣熱,不捨得再為難她,只溫著嗓子道,「我們尚未成親,我自會守禮,不會唐突你,只是我們兩個自幼相識,我總以為是比旁人親近的,可阿愉你……」他垂首低低嘆了氣,復又抬眸望向她,「罷了,左右不過兩年,我既已等了這許久,便不在乎再等上兩年。」

  宋言深這話說得真摯,也的確是他此刻所想,可是聽在重生一回的紀愉耳中,只教她心頭萬般滋味糾結,眼眶竟隱隱發澀。前世,紀愉雖對他無甚男女之情,但是畢竟是青梅竹馬,兄妹之情的確是有幾分的,幼時他也曾和哥哥一般護著她,對她好,那些記憶也是真實存在過的。

  紀愉想,若不是宋言深後來與平康坊的女人有了牽扯,她也不會退親,或許就真的按照婚約嫁給他了。可是,這一刻,十三歲的紀愉身體裡活著的卻是十六歲的她,在見過了宋言深那些可惡、瘋狂、駭人的行為之後,她再也沒有辦法把他當做兄長一般的人看待。

  她對他的畏懼,消不掉,磨不滅。她還在懷疑是他害了她的命呢!

  就在紀愉苦於如何應答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救出水火。

  「杳杳!」

  紀宣牽著馬走來。

  墨蘭色的高大身影一入眼,紀愉如蒙大赦,驚喜地朝他跑去:「哥哥!」

  跑到紀宣身邊,卻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她這才看到紀宣面頰泛著紅潮,目光有些恍惚不定。

  「哥哥,你喝酒了?」紀愉連忙靠近,扶住他的胳膊,「臉好紅,頭暈嗎?」

  「沒事。」紀宣飄忽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駐一瞬,很快移開,視線越過她,望向走過來的宋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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