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心動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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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女侍立殿中。陳晴邊敷著臉,邊急促的走來走去,當真行如風,帶起的風拂動了帷幔,撩起了宮女的衣擺。

  她瞟了眼四個小宮女,遣退了她們。她們剛出去,她就聽到了門外阿澤的詢問:「姑娘醒來,一切可好?」

  「稟告王上,娘子一切安好。只是自晨起後,便一直來回走動,並時不時的敷臉。」

  聽聞之後,陳晴眉心微蹙,嘀咕道:「怎麼不說我臉紅呢!!什麼都稟告!!」

  她摸了摸臉,好像不怎麼燙了,想著只是做夢嘛,他又不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呢。越扭捏,他就越關注。

  只是,想到這兒,她又突然想起,這四年多的時間裡,他一直都很關注她。

  她嘆了氣,咬了咬唇。蘇澤也好,他阿澤也罷,他們對她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呢!

  此時,門外傳來他的吩咐:「去找巫醫。」

  「不用!」陳晴立馬喊道。

  他的巫醫很厲害,之前一次因為消化不良,讓巫醫搭了脈。他那刻意掩飾的震驚表情,她可看在眼裡。

  不過,自那次後,她也明白,就算她真有什麼病,就算不用藥,過段時間,她的神仙身體都會自愈。只是用了藥,好的會更快一些,就比如,昨晚同石磨一般的暗啞嗓音,晨起時已恢復了許多。

  「那你出來,成日裡待在寢宮怎行!」

  「好,好,待我用了潤喉膏就出來了。」

  她來到案前,拿過裝著潤喉膏的青瓷罐,打開蓋子,舀了兩瓢羹到碗裡。清涼氣澤撲面,她莫名愣了愣。然後,她端起碗,快速的撥到嘴裡。末了,舔舔唇,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突然,她的臉色一凝,臉頰鼓動,好像是舌頭頂著臉頰滑動了一圈。

  為什麼是這個味道?

  為什麼潤喉膏的餘味里有股腥甜?

  為什麼這股帶著涼意的腥甜這般像夢裡咬他時嘗到的腥甜?

  阿澤估摸著過了挺久,再催促道:「阿晴,可用好了?」

  宮人們看到王站在後的門口不進去,心中感慨:王后的寢宮,住了一個沒有身份的女人,況且,王還從未踏進去過,有事了,便如此刻站在門口講幾句。

  為何他們昭國的神,英明神武的王,在她這裡就變成了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

  剛開始時,他們忍不住會在心裡給她幾個白眼,她憑什麼!

  不過後來,當她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瞟了過來,他們就心驚了。

  不是說她的眼神含嬌帶魅會誘惑,只是那與王相似的桃花眼好像看透了塵世的一切,自清澈明亮的水眸中射出的目光空靈,好像什麼都沒看在眼裡,又好像什麼都看在了眼裡,洞悉了一切,只那麼一眼,好像就能看透人的心思,叫被視者心神俱顫。

  「好,好了。」

  喊完了好,陳晴發覺自己的嗓音居然有些發抖。她感到兩頰發燙,又拿起絲巾敷臉。

  春夢,春夢了!只是沒忘記而已了!只是做了個神仙夢而已了!

  這般想著,她的雙腳已踩著雀躍的步伐來到門後,她也鬼使神差般的一手擦臉,一手開了門。

  門動了,她才意識到,這是我想的嗎?我只是好了,可沒想過要開門啊,為何要開門呢?

  日中的太陽真好,室外一片明媚,滿院蒼翠。微風徐徐,泛著油光的綠葉輕輕搖晃,好像載了無數的小星星到了她的院內。

  可是,景致雖好,但絲毫未入她的眼。

  入她眼的是夢中的臉,是阿澤明媚的笑臉。明俊雅致的臉,如畫的眉目,還有那柔的能滴出水的目光。她的眼中全是這張臉。

  她微昂著頭,雙眸水漾,目光柔的似此刻的微風,絲絲縷縷,細細膩膩,全部拂在他的臉上。周圍的一切好似虛空,聽不到院中鳥兒的婉轉清鳴,握著門把的手忘了收回,按在臉上的手僵硬著。

  她看到這張臉靠近了些,然後便是清雅熟悉的嗓音響起,這嗓音熟悉了四年多,又好像不止短短的四年多,而是已熟悉了很久很久,久到了幾千年。

  她想到了夢裡,夢中他說過三千五百年,她心神一怔,為何?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阿晴,可是哪裡不適?」

  眼下的人兩頰通紅,神情迷濛,不似平素的她,但那柔情的眼神卻像極了記憶中的她。

  她實在是看著有病,像是發燒。他關切的問道:「頭暈嗎?」

  他再走進她,抬了手毫不猶豫的按上她的額頭。

  他的聲音入了耳,暈嗎?她點了點頭,目光一直盯著他。

  直到他纖長的手按在額頭,她一個激靈,轉過頭,不再看他的臉,跨出門檻,越過他,輕咳一聲,看著院內的大樹,裝做若無其事,道:「啊,不暈,只是今日特別的熱。」

  只是,心下驚悚,為何對於他的觸碰也是熟悉的不得了!那隻手明明是第一次觸碰她的額頭嘛,為何當它覆上額頭的時候,那感覺像是已經歷過萬千次,這份熟悉已經完全超過他們。

  她的目光慌亂的掃著院內,掃到了在微微晃動的鞦韆,疑惑頓生,莫非昨晚一盪,盪出了波瀾壯闊??

  阿澤輕握住觸碰了她額頭的手,看著她的窈窕背景。

  她大多著白衣,今日穿了一身明黃紗衣,猶顯嬌俏可人。

  他朝她走去。

  她的餘光瞟到他,抬步走開,道:「啊,用早膳了,我還沒吃呢,好餓啊。」

  她是暈了,日在中天,還說用早膳。往日裡,偶爾幾次晚起,可從未將早膳午膳搞錯過。

  阿澤往院中的鞦韆瞥了一眼,跟著她去正殿。

  人若被心事困擾,往往會食不知味。陳晴也是,舉著筷,對著一案自己喜歡的美食,無從下筷。

  今日吃什麼都沒有味道,就連昭國國酒佳釀也是淡如水。但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食不遑味是自己的問題,並非菜的問題,

  阿澤瞧著她的筷子一個勁的翻動著盆內食物,吩咐道:「準備小米紅棗粥。」

  陳晴聞言,抬起頭來,朝著他咧嘴笑了下,看著他看她的眼神,慌忙又低頭裝作夾菜。

  心中直呼:為何?為何?之前四年多到底如何過來的?為何之前能漠視他?為何如今一看到他就會想著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為何一看到他的眼神就會心神蕩漾?

  小米紅棗粥一上來,她捧著碗,不顧形象的「嚯嚯嚯」,幾口就喝完了。果然還是這個從小喝到大的粥的滋味好。

  阿澤看著她豪放的喝了三碗粥,溫柔的目光中藏了幾絲疑惑。

  用完膳,陳晴火急火燎的爬起來,想要拍屁股走人躲開他。

  因為按照往常,他還會在此坐會再走。況且,今日又看到一案的文件,明擺著,他下午都會留在此處。

  她剛站起身,阿澤喚道:「阿晴。」

  她立馬朝他望去並哦了一聲,隨即又收回視線,低頭優雅的理了理裙擺,舉止泰然。心中卻埋怨自己,這般積極的應他幹嘛,生怕他不知我今日的變化嗎!

  阿澤也站起來,來到她的身旁,看著猶自理衣的陳晴,溫聲道:「明日我御駕親征,你留在宮中,等我回來。」

  陳晴理衣的動作停住,心中頓起不舍。

  她沒有抬眼看他,也沒有說話,只是問自己,為何會不舍?難道因為四年多的相處嗎?對,應該就是因為長年相處,他突然離開,才會不舍的。找到了原因,她便笑了笑,抬眸道:「戰場兇險,你多加小心!」

  阿澤含笑點頭,陳晴自然又是一愣。

  「等我回來。」懇切的話語,溫潤的嗓音。聽著陳晴心神一顫,頷首道:「好。」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正殿的,只記得從他身前經過時,瞟到他雖然含著明媚的笑顏,可明媚不似從前;雖然目光依舊柔情,可柔情中帶著不舍;雖然欣長的身姿秀挺,可秀挺的身影滿是孤寂。

  今日本來就起得晚,再說心事重重,她更加不想午休。

  她立在窗前,外面驕陽似火,想著南海郡也是沒有冬日,會否南海郡就是這裡的昭國呢?

  她苦笑道:「怎麼可能呢!昭國國土面積比整個江東都要大,而南海郡只是江東裡面最小的一個郡。」

  她著人去取昭國及諸邊各國的地圖。不幾,宮人便取來厚厚一摞羊皮製地圖。她將地圖攤在案上,一張一張仔細察看。一直看到天幕將黑,阿澤又來催她用膳,她才隨著他去正殿。

  晚膳接近尾聲。

  「聽聞午後你要了諸國地圖查閱?」

  他老是明知故問,明明她的一舉一動都知道的,還要再問一遍。

  「恩。」陳晴垂眸猶自吃著盤中餐。地圖分散了她的春夢後遺症。

  「昭國是這片大陸最南的國家,周邊有印,干,石蘭,嘉蘭,祥,南籬六國……」

  阿澤向她娓娓道出昭國及旁的六國大致關係,她聽得入迷,因為熟悉的聲音。

  她抬起頭,望向他。她才發現,無論何時看向他,他似乎都在看她,看她的眼神始終溫柔,溫柔的眼神與夢中的一般無二。

  她恍然大悟一般,不禁感慨:果然是昨晚鞦韆之故。壓抑了四年多的心一放鬆,就開始委屈的哭了出來。一哭,他就開始安慰她,說了一些很有見地的話,而這些話又恰好幫她解了心結。心結一解開,餘光瞄了他,就悸動一番,結果就同他春夢一番。

  此刻想來,原來日前雖然漠視了他,但他的一舉一動都已印在了腦海里,只不過因為心結,它們都被壓抑了。如今心結一旦打開,它們就源源不斷的涌了出來,於是才有春夢,才會見了他就感覺怪異。

  她心中悲鳴:原來她真的如她濫情老爹呀!!

  雖說子鈺與她二哥是同一人,鳳凰與她四哥是同一人,可她心裡明白,雖然會將他們彼此搞錯,雖然當初將他們當做替身,但是後來,她確確實實的喜歡上他兩了。

  她之所以在知道真相後逃跑,就是因為他們騙她,將她當傻子一般騙她。

  一方因為被喜歡的人欺騙,一方因為這裡是真實的世界,回去遙遙無期。於是,這四年多來,她鬱鬱寡歡,凡事不入眼,包括這個在兩軍激烈交戰時,不顧危險飛身而起救下她的人,她都整整將他漠視了近五年。

  這般算來,他是第五人了。

  五人!!心動了五次!!

  可她似乎對五人還不滿足,又回憶了蘇澤,想確認當初與他在一起時,是否也有不正常的現象。

  從回眸初見他到被他抱著進甬道,在她抽絲剝繭的回想後,她確定,儘管當初將他當瘟神,儘管擔心他會丟下她,但她相信他不會丟下她。在血海翻滾中,被他緊緊的懷抱住,她能感覺到安心。至於懷抱的感覺,生死關頭,記憶不深,回憶不起來!

  只是,想到這裡,她咧嘴笑開了,原來自己當初如此不信任他,擔心他放手扔下她,才摸進他的胸口,要求自己取夜明珠。

  可是,她突然又皺眉了,那胸口的手感分明就是昨晚春夢裡的手感啊!倏然的,她又臉紅了。

  她慌忙低頭,這算什麼情況!!她想著,她從未摸過他啊,為何夢裡的手感會是蘇澤的呢?

  聰明的她即刻給了個解釋:他們與鳳凰陳辰一般,是同一個人嘛,手感肯定一樣了,於是春夢中,就用上了他的手感了。那麼那些感覺呢……

  她的思緒一瀉千里,一不小心往深處想去了。霎時,臉紅,脖子紅的,坐立不安。

  酒神一般千杯不醉的人,倒酒還灑了出來,舉杯的手微微發抖,最後,還嗆到了!!

  在她抬首望向阿澤時,她那不經意投射出來的痴迷目光,讓他心神一怔。這是他想要的!

  只是,不多時,她便神遊外物了。但他繼續講著,好像就為了看她看他時的痴迷目光。

  後來看到她皺眉,知曉她定是想到了什麼,再看到她臉紅低頭,直至喝酒嗆到咳嗽,他再也坐不住了,立馬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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