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呂珍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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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聞言,陳晴欣喜的攤掌,隨即又擔憂的問道:「會燙嗎?」

  子鈺唇角勾勾,忍住了笑。

  真是小心又怕疼的人!

  「不會。」

  陳晴這才放心的凝神。接著,如蠟燭一般的火苗自掌心冒出,雖然很小,但陳晴也眉開眼笑了,喜不自禁道:「有仙力真好,日後再多給我些,我的火苗才會大。」

  子鈺不語了。

  七八個月相處下來,早已經知曉她是個得寸進尺的人。今夜借給她仙力,只是擔心,萬一有個不慎,她好歹能夠躲一躲。

  但此刻,他擔心是日後不能再將她單獨留在靈霄府,否則她會想盡辦法讓府里的仙給她法力,一不留神,誰知道她會騰雲去了哪裡。

  他抿緊了唇,無力的搖了搖頭。看向女鬼時,眸光儘是威嚴。

  女鬼呂小姐是只聰明又自知的鬼。在被逮住,認清子鈺是仙后,她放棄了任何的掙扎。

  三百多年的行兇,她知道自己遲早會被滅,只是仙的辦事效率不是一般的低!二百八十三起事件後,才想到東籬國內有她。

  她感到子鈺射過來的兩道犀利目光,便將頭埋的更低。

  陳晴的注意力集中在掌心焰上,暫時忘了女鬼和子鈺。

  子鈺朝著女鬼又走近了些,於三四步外停住。

  靠的近了,馥郁的樟花香更是濃郁。

  他居高臨下的打量她。

  她埋著頭,紋絲不動。

  晚風輕輕撥動覆蓋在她臉上的長髮,隱約可見半張白皙無暇的左臉。白衣包裹下的身軀嬌小,但不似陳晴瘦的發育不良,畢竟十八歲的女子已經長全。在微風的吹拂下,白衣貼身,玲瓏有致的身軀展露無餘。

  子鈺劍眉微蹙,再次問道:「風魔在何處?」

  陳晴聞言,托著掌心焰,抬眸望向前方他倆。

  在她的玩弄下,掌心焰已能燃滿掌心,燃出一掌高。

  女鬼雖低著頭,但回答時不卑不亢:「我不知。」

  她確實不知,更加不知風魔是誰。

  子鈺第一次問時,她不知道,就閉口不答。

  此刻他再問,她方才回答。

  三百年來,她一門心思想著懲罰那些將快樂建立在旁人身上的私奔男女,一直是獨來獨往,連鬼都沒結交過,何曾去認識過那些妖啊,魔啊的。沒有交往,沒有溝通,有的只是為人時的認知體系,及為鬼的一些生存法則。

  子鈺的眸光微閃,再問道:「你本是一陣鬼風,哪裡學的顯形及運風。」

  女鬼想到剛化鬼時,面對交歡的男女無能為力時的悲哀與憤怒,想到那一個月為尋找殺人方法而四處夜遊,及在此過程中見到的各式各樣的鬼。

  初次見到群鬼時,她還被嚇的隨風擴散到了一座城那般大。

  她被那些鬼取笑為膽小鬼,身為鬼居然會被鬼嚇到!

  那時,她想說:人還能嚇人,何以鬼不能嚇鬼。

  但她終是沒有說出口。

  在這個世間上,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否則,哪裡來的人心險惡一詞。

  子鈺靜待她的回覆。

  陳晴走到子鈺身旁,此刻,她隱約看到女鬼半張秀美的左臉。

  呂小姐雖說是一個手段殘忍心裡陰暗的鬼,但曾經到底也是個明是非的人。

  她知曉自己的所作所為罪大惡極,即使那些人該死,也輪不到她一隻鬼干涉。子鈺的這個問題,她是知曉的,也沒必要瞞,便低著頭,平平談談的道出事情的經過。

  在她成為鬼風後,便四處飄蕩,想找鬼學殺人本領。

  可那些鬼又不似她被人陰狠的葬身樟樹下,以致形不成鬼身。他們有鬼身,殺人揮揮手的事。

  她飄了一個月,最後,飄出了東籬,飄到了中和國。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她飄到了一處崇山峻岭。山高風疾,她被吹的罩住了整片山林。

  這時,有一陣旋風收住了她,將她帶到了林中。

  她才看清,她是一位女子。

  她問她何以會成鬼風,她便將經過告知了她。

  那女的聽聞後便給了她一股力,之後,她便化風走了。

  後來,她發現,自從有了這股力,她不但能顯行,還能形成威力強勁的颶風,不再是軟綿綿的隨風吹散的鬼風。

  陳晴明了,那個給她一股力的女子便是風魔,至於為何她會給她力,肯定當初她也是受了情傷。所謂同命相惜,無非就是這般。

  她看著女鬼垂首長發蓋面的模樣,想到她死時右臉貼著坑壁下滑了兩尺,泥粒砌進了骨頭,及初現行時,那兩人嚇的抱在一起。

  看著她那半張秀美的臉,陳晴想著她曾經是能讓二公子一眼萬年的花容月貌的人。

  而如今,她卻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那半張臉到底會是何種的觸目驚心!

  正當她感慨的時候,子鈺又很不識趣的開口了:「那是什麼山?」

  呂小姐搖頭道:「不知,我只是隨著風飄,但那山上長有很多梅樹,那時梅子剛好成熟。」

  子鈺自知已問不出什麼,正打算要收了她的時候,陳晴開口道:「呂小姐,想不想從新再做人?」

  呂小姐一愣。

  三百年來,她只想著折磨二公子,只想著教訓那些不擇手段私奔的人,從沒想過從新做人。何況,就算她想重新做人,那誰又能帶她去呢,她這種樣子,做人又有何意義呢。

  她無奈的輕笑出聲。這笑聲很淒涼,叫人聽的一陣悲涼。

  陳晴的話,子鈺始料未及。

  他抿了抿薄唇,轉首望陳晴,眸光有些閃爍,解釋道:「呂小姐罪大惡極,立地處決。」

  逆她的意,他總是小心翼翼。

  陳晴卻想著,一個夢而已,何必這般較真。

  但既然答應了鳳凰要遵守夢中的規則,那就要做到。

  她微微皺了眉,辯解道:「錯,呂小姐雖有罪,但並不是大惡極。

  呂小姐殺二公子和虹兒,本就是殺人償命,何罪之有!

  若呂小姐不殺他們,任他們逍遙,那就是沒天理。她殺了他們,也算替天行道。

  至於其餘諸人,他們也是罪有應得。

  誰讓他們將快樂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之上,若他們安安穩穩在家過日子,何曾勞煩呂小姐為人討要公道。

  雖說她處理人的手段有些殘忍,但每個人的處理方式不一樣,何必太在意,只要目的達到了就可以了。

  呂小姐唯一的罪便是自作主張越俎代庖了。將功贖罪,換她重新投胎總該綽綽有餘吧。」

  子鈺眉頭深鎖。

  這是彎理。罪大惡極居然被她說成了替天行道!

  陳晴將掌心焰在他面前晃了晃,眸光閃閃的抬眼望著他,振振有詞道:「你是不是想說那二百多案件是她的片面之詞呀。有句話叫做人在做天在看,我說子鈺仙尊,要不要去查查看哪!

  但要是真查不出來,也不能認定呂小姐是濫殺無辜吧?

  總之,我覺得我的話很有道理,我為你好,希望你不要濫殺無辜,就罰呂小姐投胎做人吧!」

  子鈺眉頭依然深縮。

  往日裡,但凡遇到妖魔鬼怪,只要見到他們行兇,他便會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

  只要他們有行兇的傾向,他也會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

  如今面對這個女鬼,她提出希望他不要濫殺無辜。

  一不留神,他的掌心焰便竄上了樹冠。

  陳晴見狀嚷了句:「哎哎!你要燒山哪!」

  子鈺這才意識道已被她的強詞奪理驚的失了分寸。

  他看著她志在必得的模樣展了眉,再想了想她的話。

  理,確實很彎!

  但按照她的說法,也挑不出不妥。

  再說,收了她的魔力與記憶,讓她重入輪迴,也就成了一個普通女子。

  雖然呂小姐的手段很殘忍,也虧她想得出十天十夜,但一想到她將他推給了她,舒展的眉又皺在了一起。

  陳晴一直注視著子鈺,看著他猶猶豫豫,眉頭皺皺舒舒的,心中一陣焦急,催促道:「仙尊大人,我哪裡說的不對,你就指出來,我們再好好討論討論,反正此刻離天明還早。」

  子鈺扯了扯唇角。

  明亮的掌心焰下,她的臉很柔,烏黑的雙眸似鏡,照出溫和的火焰,花瓣似的粉唇一張一合,看得他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她的唇。

  這下,陳晴也皺了眉,打掉他的手,心中不禁在想,這個仙到底是跳脫了,還是如二公子一般,喜歡在鬼面前搞些動作。

  豁然的,她想起,被鬼捲來時,子鈺如狼似虎的恨不得將她吃掉的吻。她的火一下冒了出來,相應的,她的掌心焰也躥高了一尺。

  她很不客氣的掃了他一腳,威嚇道:「你若不讓呂小姐投胎,我便再不去靈霄府。」

  她這個話意思可深了,不讓呂小姐投胎,她就不嫁他。

  子鈺忙說:「投胎,投胎,讓呂小姐投胎。」

  一連說了三個投胎,就怕她沒聽到似的。

  陳晴得到他的回覆,仍沒忘風中的吻,給他一個白眼,之後才走近女鬼。

  女鬼呂小姐本性本就不壞,她無非是被害慘了,以致心智有些扭曲,要懲治一類人罷了。

  她看著地上走近的影子,道謝:「呂珍多謝仙子。」

  陳晴道:「呂小姐不必客氣。我有些搞不懂,你為何要回樟城這個傷心地,是因為這裡有你的屍身嗎?」

  呂小姐淡淡的搖了搖頭。

  「你很香,你喜歡樟花香嗎?」

  呂小姐淡淡的點了點頭。

  「這次你出現在樟城,是特意回來的嗎?」

  呂小姐愣了片刻,再點了點頭。

  陳晴看著呂小姐,想著他們當初來樟城時也是滿城花開之際,當初她進城時的美好憧憬。

  她微蹙了眉,小心問道:「你想二公子嗎?」

  呂小姐愣了很久,風撩動她的發,隱約露出她的另外半張臉。

  陳晴心塞,目光避開她的右臉。

  她當真還想著他!就如她,儘管知曉陳鈺變了,不再是之前只疼她寵她的人,甚至還當著她的面對付珍摟摟抱抱,但她依然想著他,只因她早已將他刻在了心上。

  有些人很薄情,有些人很長情。

  就如這個呂小姐,三百多年過去了,她依舊選擇在花開季節回來樟城。

  因為這裡,有她憧憬過的美好。

  也因為情深長,她放不開二公子。

  她選擇讓他做到死,是折磨他,也是折磨自己。

  她恨他,也恨自己。

  她恨他的薄情,更恨自己的長情。

  因此,她選擇生生世世的折磨他,以滿足他的方式折磨他。

  而逼著自己看下去,則是對自己的折磨。

  陳晴深吸一氣,小心翼翼的問道:「投胎,忘記過去,從頭來過,沒有虹兒,你可願意?」

  呂小姐搖頭,驚慌道:「不要,我不要。」

  「你是因為他曾經見到你的容貌嚇到了嗎?」

  呂小姐抽泣,雙肩顫抖。

  陳晴自以為是的安慰道:「投胎從新做人,你的臉會從新長好。你莫要擔心,當初他對你一見鍾情,日後也會一見鍾情於你。」

  呂小姐傷心絕望道:「不,死在樟樹下,即使投胎,也是死時的模樣。」

  聞言,陳晴給身旁的子鈺使了一個眼色。

  子鈺隨即明了她的意思。

  畢竟,他是仙,整容這種事最簡單了,動動手指就能搞定。

  女人都愛美,長的難看不但自己看著糟心,還要遭旁人的厭。更何況是她這種沒了半張臉的。

  子鈺走到呂小姐跟前,撩起蓋住她左邊臉的長髮,滅了掌心焰,捏了個指訣,朝她被長發蓋住的右臉一點,便收手道了聲:「好了。」又燃起掌心焰,站回陳晴身旁,靜待她的指示。

  陳晴看著方才露出左臉的呂小姐只覺得有些眼熟,但不曾多想。

  將要黎明時,在準備投胎到轉世為八歲二公子的小姨媽的肚子裡的女孩時,呂小姐將覆蓋在面前的長髮捋到了耳後,露出一張絕世容顏。她朝著陳晴與子鈺深深的鞠了個躬,道了聲謝,便被子鈺化了記憶,送進了肚中。

  陳晴水眸圓睜,粉唇微張,整一個目瞪口呆的姿態。

  在凡人夫婦熟睡的房中,子鈺忙完便懷住陳晴,伸出修長如玉的指輕點她的鼻尖,寵溺道:「我的晴兒是最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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