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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就不是茫然無知又弱小的少年了。他認為就算真有他擺平不了的事,封喉也幫不上忙。

  於是他毫不掩飾地輕笑出聲,迎著封喉認真嚴肅的目光擺了擺手。

  封喉似乎是悵然若失,但什麼也沒說。

  祁淵順著阿蕈消失的方向跟進,而對方卻像個幽靈,難以琢磨蹤跡。

  不多時,他便在極遠的地方注意到了若干人影,本以為是離奇跨越霧靄的特遣隊,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遊蕩的信徒。

  信徒們不約而同地投來目光。不同於虔誠的注目禮,他們是直勾勾地盯著他看,渾濁的眼珠沒有神采,配合上臉上僵硬呆板的表情,比深夜蠟像館的人像還慎人。

  祁淵不在意信徒的外貌神態是否嚇人,他耿耿於懷的是那能讓他把信徒錯認成敵人的陌生感。

  「你們聚在這兒幹什麼?」祁淵質問道,「因為阿蕈出現了?你們在我和他之間選擇了後者?」

  對背叛的恐懼讓他敏感又多疑。

  信徒們唯唯諾諾地不敢應答,最終落荒而逃。

  祁淵繼續向前遊蕩,很快來到了霧靄邊緣。

  稍作遲疑之後,他走進迷霧。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接近了一夥特遣隊。

  祁淵的身形完美隱匿在霧靄和陰影之中,只要默不作聲,就沒人發現不遠處站著人。

  「快三年了,咱們的任務還是帶人出去,事到如今進展甚至趕不上這片破林子的進化。」

  「要找的人也很離譜啊。怎麼可能有人在密林里待那麼久?怕不是彈藥早就用盡,不知道成了什麼東西,上哪兒找去?」

  「別灰心,咱們可以試試穿過這片霧靄。這麼長時間沒半點消息,興許那傢伙帶著生存的秘密、藏在迷霧裡面。」

  「別放屁了,鬼知道霧裡究竟有什麼?我還想活著出去呢。去他媽的任務,完成了又怎樣,逮到那小怪物不還是一塌糊塗甚至更糟?要我說,咱們遲早都得完,就是誰先誰後的問題……」

  任務。

  又是任務。

  冷冰冰的,全是謊言的味道。

  祁淵打心底里厭惡這個詞。

  大概是遇上了菌化人,一聲「誰在那兒」的大喊過後,是槍聲和爆炸聲。

  火光映亮了一片天地,也照進蒙濛霧靄。

  大概剛被培訓出來、趕鴨子上架的新手,他們的射擊水平遠沒有封喉那般精準,只是對付一個菌化人就足以「掉層皮」。

  只要這些人識趣地不踏進密林半步,祁淵就不會出手。

  他沒興趣觀戰小丑們是如何戰鬥的,緩步後退,準備離開。

  接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祁淵用餘光瞥見了某個身影,卻沒能仔細看清。

  他試圖快步接近,但那身影一直跟他保持著極遠的距離,在林間若隱若現,像沙漠裡永遠追不上的海市蜃樓。

  「我知道是你!」祁淵忍不住破口大罵,「有本事來決一死戰啊!你個懦夫!」

  跑著跑著,他突然覺得腳下質感一變,從柔軟的泥土成了堅硬的鐵皮。

  祁淵疑惑地停了下來,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正踩在庇護所的鐵蓋上,底下就是他曾待了兩年的地方。

  短暫的愣神過後再抬頭,阿蕈已經徹底沒了蹤影。

  祁淵猜得出他是故意引自己來的。

  可是出於對庇護所現狀的好奇,他還是想下去看看。

  人們會驚訝嗎?

  還記得我嗎?

  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的他們,也會記恨我嗎?

  藤蔓狀的觸手將鏽跡斑斑的鐵蓋頂開。

  從黑暗豎井內湧出的,是更濃的潮氣和霉味。

  第67章 禁區

  祁淵忽視了通道壁上用於攀爬的鐵梯,走到邊緣,縱身一躍,隨即輕盈地落在有數十米高度差的通道底部。

  他朝四周看了看,只見數不清的菌落攀附上了牆壁,像是些五彩斑斕的鏽跡。

  看來人們終究是高估了庇護所的密閉性。

  孢子無孔不入,感染人類於無形,造就了這般荒廢之景。

  祁淵忍不住去想,如果當初自己沒有撞大運、抽到簽、離開庇護所,一切將如何發展。

  或許他終究還是會和阿蕈相認,理解自己的身世,只是不曾於封喉有半分糾葛。

  這樣,失去父親陪伴的他將會無條件信任阿蕈,他們會像同源應有的那般契合,共同成為密林的意志。

  「無所謂。如今我一個人反倒更好。」

  機關旋動,發出鏽斑摩擦的聲響。幾秒的功夫,擋在面前的鐵門開啟,庇護所內部就在眼前。

  牆裙上的節能燈幾乎都罷工了,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還堅守崗位,時不時不爭氣地閃爍一下,照明範圍小得可憐。

  起初,祁淵以為地上猙獰的黑影是自己的影子,仔細一看方才發覺,其實是潦草的塗鴉字跡。

  牆上、地上,無數次地印著相同的四個字——

  「禁區、勿入。」

  光是憑著在基地里所受的對待方式,祁淵就不難猜到來龍去脈——作為高危菌主停留兩年之久的封閉空間,此地一定受到了嚴格消殺。

  當然,這都是自欺欺人的無用功。

  祁淵離開實驗室和父親共處的那段時間,沒有發生任何變故,除了生長速度極快,他與普通人類無異。直到阿蕈出逃,孢子才彌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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