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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頭被裝進身後的背包,成了他「最後的午餐」——至少,壯漢是這麼稱呼的。
被一同帶著的還有一把偷來的匕首,和一個裝滿飲用水的軍用水壺。
祁淵順著鐵梯向上爬,到達垂直井頂端後一邊轉動手柄,一邊將鐵蓋像外推。直到肌肉發酸、手臂打顫,他才將這如鏽住一般的出口開啟。
風沙,高溫,窒息……
一切祁淵能想到的、會在一瞬間致命的末日元素,都沒出現。
溫度微涼,撲面而來的是水汽,映入眼帘的是數不清的參天巨木。
停下動作之後,只有鐵蓋開啟時金屬摩擦聲還若有若無地迴蕩著。
抬起頭,密集交錯的枝丫將陽光遮擋,只有極少數的光線能僥倖透過。於是四周是昏暗的,即便沒有遮擋物,十幾米開外的事物就看不清了。
祁淵儼然身處密林。
要知道,兩年進入地下的時候,這裡還是個有許多人類建築的鎮子。他震驚到撐著那厚重的鐵蓋愣怔十多秒,險些因為脫力被砸死。
現在,他不得不從儘可能快地從豎井爬出。
鐵蓋「砰」的一聲合回原位,內部機關吱呀運作,自動鎖死。
祁淵站起身張望四周,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在打了個噴嚏後,他想通了——鐵蓋合上時的動靜並不小,照理說一定會驚動四周的小動物,引發一連串的響動,可現實是什麼都沒發生。
這林子太靜了。別說動物了,連風都沒有。
祁淵的第一個念頭是:「那我該吃什麼?草嗎?」
樹木長得極高,連最矮的枝丫都高得不可碰觸。因為沒有足夠的陽光,高度正常的樹木無法生長,只有幾簇低伏的植被長勢不錯。
「果然那些人都是被餓死的吧……」
兩年內地上世界的遭遇已經在祁淵腦海中有了雛形——人類滅絕,植被瘋長,在極短的時間內抹消了一切痕跡。
他暫時認為,不管地上人類曾面對過什麼災難,當下環境還未殘酷到不能生存。
下面是時候該決定要如何走了,無論那個方向看著都完全一樣。祁淵希望幻聽能給自己點頭緒,可它卻什麼都沒說。
「隨便吧。」
不知是不是森林帶來的親切感作祟,他感受不到恐懼,只有尋覓到歸宿一般的平靜。累了就靠著樹休息,坐在潮濕的泥土上用匕首打開唯一罐頭果腹,待緩過勁了再繼續走。
四周景色一直沒什麼變化,祁淵幾乎懷疑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
正當他猶豫要不要再次停下來休息時,沉寂已久的聽覺敏銳捕捉到了響動,再細微聲響都能是個刺激,更別提那聲響似乎是對話聲。
林間昏暗,視覺派不上什麼用場。
祁淵循著聲音走走停停,幾次因為失去線索慌亂,當四周徹底沉入寂靜後徹底失望。
很快,林間徹底黑了下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辨不清距離和方向的地方又傳來了響動,窸窸窣窣,聽不具體。
莫不是這林間的動物都是晝伏夜出?
想著,祁淵乾脆合上了眼,更仔細地聽。
「不許動。」
突如其來的清晰命令將祁淵扎紮實實地嚇了一跳,頭皮發麻。
睜開眼,胸口有一簇躍動的紅色光點——
是雷射瞄準器。
「能聽懂的話,就將雙手舉過頭頂。」那聲音低沉,「重複一遍,將雙手舉過頭頂。除此之外不要有其它任何動作。」
第3章 地上與地下
「小孩,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知道了嗎?」男人一邊說,一邊把一個小巧的裝置立好,底座穩固地嵌入泥土,扳下開關,一陣噼啪聲響過後,火生好了,祁淵的眼前終於有了光亮。
作為回應,他乖巧地點頭。
旁邊還有另一個光頭男人,倚靠著樹幹,不做事,也不出聲。
這兩位都全副武裝著——步.槍,防彈衣,野戰靴……還有很多祁淵叫不上名字的裝備,比如剛才那個能憑空生出火來的小玩意兒。
「你是怎麼來到這片林子的?」男人問著,摘下了夜視儀。
祁淵觀察著他的面容,估摸出有三十歲左右,五官標緻,面部線條硬朗,算得上俊俏。
庇護所里可沒有養眼的帥哥,他暫時不想移開視線。
「從地下。」
聞言,男人和光頭交換了下眼神。光頭小聲道:「應該就是那處庇護所,否則太遠了,不可能的。」
男人又問:「庇護所里還有其他人?」
「有,有很多。」
「那你為什麼跑出來?」
「庇護所沒有吃的了。我抽到了簽,要出來找吃的。」
男人皺眉:「你多大?」
「十五?或者再小些,不記得了。我騙他們說我成年了,因為我不想再呆在底下等死。」祁淵揉了揉肚子,問,「說到吃的,我餓了,你們有吃的嗎?」
男人從背包里拿出一條肉乾,遞給他,然後繼續問:「你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祁淵撕開包裝,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不過味道並沒有想像中好吃,「父親兩年前把我送進庇護所之後就消失了,而我記憶中就沒有母親。」
「你是第一個離開庇護所的人嗎?」
「不是,前面還有十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