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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深深的疲憊。

  「晏晏那是怎麼了?是怎麼了?」他一直在問。

  母親使眼色,大丫鬟躬身退下還把門合上。

  「牧之,你過來。」難得的對她正色。

  他心中已有推測,只是太離經叛道不敢相信罷了。果然他們都是知道這件事的,他失力地軟在地上。這世間能讓他們如此包庇的只有一個人。陸昭鳶平日裡總在深閨,哪裡會去認識什麼野男人。

  家姐經常宣她進宮,經常賜東西給她,父兄乃至於整個家族的崛起。

  他不敢相信這都是建立在他妻子被屈辱的基礎上得來的。

  母親說了些什麼他完全沒有聽進去,整個人都恍恍惚惚,好像吃了一百顆極樂丹,只是心頭嘴角都苦澀極了。

  他居然讓她一個人經歷了這些事。

  他要回去找她!他立刻從地上滾起來,翻身就朝著自己的院子那邊跑過去。

  都是他的錯,是他的錯!

  墨止攔在門口不讓他進去,她怕潘望安盛怒之下做出什麼對陸昭鳶不利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要保住她。

  他再沒有耐心,一把推開墨止衝進去。

  枕邊的小几上放著溫熱的藥碗,裡面的藥汁還剩下許多,定是墨止聽見他來了連藥都沒餵完就趕出去攔她。

  她越發的瘦了,這時候她才十六歲罷,眼神看起來卻像是垂死的老人。

  見他進來她也沒什麼變化,眼眸中灰黑一片,像灘死水。

  「晏晏。」他恨不得叫一千遍一萬遍她的名字,輕手輕腳走到她身邊,把她扶起來半靠在自己身上,他的衣服很髒,他從來不允許自己這樣去見一個女人,可是現在也顧不得了。

  他端起藥碗,舀了一勺,到唇邊試了一下溫度,然後餵到她嘴邊。

  她不肯喝,無意地把頭轉到一邊去。

  「晏晏,把藥喝了,好起來我帶你走。」再也不過這樣的生活。

  他以前自怨自艾,驕傲狂妄總認為這世上不公,是不公,但不是對他,而是懷中人。

  他從來沒有聽過她抱怨一句,因為他們連說話都沒有過。

  她長長的睫毛低垂著,顫抖著,兩顆淚珠不聽話地滑落下來。

  她不知道為什麼潘望安要這樣做,有心的,無意的,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不是沒有抱過期望,只是夢被強硬地和她一起被撕裂,被折辱。

  她為什麼要活下去繼續忍受?因為那個人是天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她並不是慈愛無邊為了別人願意犧牲自己的人,只是那是她的家人。從小將她呵護在心尖尖上的人們,這無妄之災言歸於此還是自己惹出來的。

  如果那天不是皇后臨時有事叫她去花園玩,如果自己沒有去折那朵巧奪天工的假花,如果自己沒有在花園小築中伸手把玩那個蓮花小香爐,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犯的錯,就讓她承擔著罷。

  潘家得了甜頭,前段時間君家跟她在一起鬆懈了幾分,說起當時皇后邀他賞花園自己卻沒有來的事,他們都知道被算計了。

  可是皇帝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個會欣賞他心血的女人,所以他願意給潘家權勢以作報答。

  那她呢?

  那些話像是驚雷一樣將她劈醒,原來這些都是算計好的,真真是個好。

  她第二次有了身孕,皇帝是真心疼愛她,一心想留下這個孩子,瞞到四個月大,再也瞞不下去了。潘家又怎麼會答應,於是以皇后名義賜下來的夏宮行的路上,馬車「不小心」翻了,孩子自是保不住,差點連她也沒保住。

  大批的御醫將她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兩方對峙,潘家大概也有些偏飄飄然,把她送過去褻玩已是極限,怎麼會讓她生下那樣複雜的孩子。

  哀莫大於心死。

  她什麼都失去了,再沒有什麼留戀的了,家中的人會原諒她的。

  臉上有些濕潤,她抬眼看卻被潘望安用手掌遮住。

  那是他的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晏晏,對不起。」他的懷抱這樣緊,和那人並不一樣,那人強勢又充滿占有欲,他只是輕柔地抱著她。

  很暖,可是她的心還是寒涼一片。

  已經沒有辦法挽回了,就算她不自己解決,他的家人也不會讓她再活下去,她的價值已經用完了,現在只是一個威脅。

  他把頭埋到她的肩窩,身體不自覺顫抖抽搐。

  從來沒有男人為她這樣哭泣。

  其實不怪他,願意花心就花心,願意玩樂就玩樂,已經晚了,挽回不了,回去過他的生活罷。

  她輕輕撫摸他的頭髮,像是在摸那個沒有機會見到的孩子。

  「嗯,沒關係。」她這樣說,眼眶也紅了熱了。

  「我帶你走好不好,晏晏,我帶你走,你好好把身體將養好,我們可以重來的。」

  她的年齡比他小許多,可是此刻真正像孩子的是誰。

  這對夫妻,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相處。

  潘望安不知道心中酸酸澀澀的感覺是什麼,他前二十年都沒有體驗過。可是他不想放手,他還沒有好好寵愛過他的妻子。

  他的預感就是一鬆手,她就會像風箏一樣永遠離開他。

  可是還沒有得到她的答覆,他又喊了一句「晏晏」

  「嗯。」她答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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