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誘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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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百兩,這要怎麼去湊?蘭花的心已經糾成一團,綠丫的眉也皺著:「諄哥哥,我先去幫你在這街坊里問問,能借多少借多少。」蘭花被這話提醒,連連點頭:「嗯,我先去問問你姐夫,他在這從小住著,要借也比我們方便些。」

  眾人拾柴火焰高,即便這柴看在別人眼裡不值一提。張諄心頭閃過感激:「蘭花姐,綠丫,我竟還要連累你們。」

  「說這些做什麼,我們是一家子,都想想辦法,哪有過不去的坎兒。」蘭花已經穿起外衫,張諄也一起走出:「我也去相熟的幾家鋪子問問。」

  看著張家三口人各自出去,一直守在拐角處的管家這才點一點頭,快步轉身離去。

  「他們這家子,倒是有趣。」聽管家說完這些,廖老爺才點一點頭。

  「是,老爺,這家子雖說窮了些,可照小的瞧來,卻是規矩斯文有禮向上的,只是老爺,小的並不明白,您並不缺這兩百兩銀子,為何要設這樣難題?」小廝呈上一盤桔子,廖老爺示意管家給自己剝一個才淡淡地道:「人在絕境時,要有人給你拋給繩子,但條件是,丟掉你視若珍寶,但在別人瞧來,不過是負擔的東西。你會怎麼選?」

  管家把桔子放到空盤裡呈給廖老爺才緩緩地道:「老爺,您這提法,實在是讓小的為難。」

  廖老爺笑了,只有這種時候才試得出一個人的心性,而不是別的。管家瞧著廖老爺的笑容,想起在山東的那位小姐,不由暗自思量,老爺不會真的要張小爺做姑爺吧?如果這樣的話,那對張小爺可要多好些。

  張諄三人在外奔波了足足兩日,還是蘭花在老劉那裡湊到三十兩,這還是老劉的同僚們各自送上的賀禮和老劉這些年的積蓄全都算上。至於街坊這裡,就更少,全是碎銀子,中間還夾著些銅錢,滿打滿算,加起來也不超過十兩,這還是周嫂親自出面,說張諄和綠丫也要圓房了,這兩好合一好,大家多送些喜錢才是。

  兩頭加起來,也不過四十兩,離著數額還差一百六十兩呢,至於張諄那裡,就更是一無所獲,好的還說一句近年關了,家家關帳,這時候只有收銀子的,哪有借銀子的?差一些的竟是不等張諄開口就鼻子裡冷哼一聲連少陪都懶得說句就走了。

  明日就是廖老爺來的日子,張諄三人坐在燈下,看著這些碎銀子,每個人的心都感到沉重。

  張諄手握成拳抵著額頭,自己的能力還是不夠。蘭花見他難受,給他倒碗茶:「諄哥兒,你也別傷心,不管怎麼說,你也趁了六七倍的利息呢,到時這八百多兩,我們也能去找間小鋪子開開。」

  張諄苦澀一笑,綠丫明白,張諄並不是為銀子湊不到而難受,而是因為這個機會,或者永遠失去了。綠丫垂下頭,手忍不住握成拳,低聲說:「諄哥哥,其實,你還是有法子的。」

  什麼法子?張諄抬頭看綠丫,綠丫的笑容在昏暗的燈下有些蒼白:「這個家裡,最值錢的就是我了,諄哥哥,你把我賣了吧。」說完,綠丫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蘭花已經過來抱住綠丫:「你瘋了,這樣的話也說,我們就算再難,再失去機會,也不能把你給賣了。」

  可是,諄哥哥已經沒多少機會了,自己不願看著諄哥哥這樣難受,綠丫的心裡同樣如刀割一樣,想說話,可眼裡的淚已經流到嘴裡,那樣苦澀,讓綠丫什麼都說不出來。

  傻子,當張諄醒悟過來時,忍不住罵了一句,接著把綠丫的手握在手心:「綠丫,你是我的未婚妻子,永遠都不會變。再說今日的處境已經好過原來許多,若我遇到困難的事就想著把人給賣了換一步退路。今日賣了你,哪來日呢?綠丫,人活在世上,哪有這麼順遂的,總會遇到坎兒的。」

  可是,綠丫已經哭的渾身發抖,說不出一個字來,自己不願意諄哥哥傷心啊。

  張諄抬起綠丫的下巴,伸手把她臉上的淚慢慢擦掉,重新露出一張嬌俏秀氣的臉來。綠丫看著他,兩人的眼都那麼清亮,張諄的手很暖,近乎發誓地說:「綠丫,我是男子,是男子就要護住你,而不是反過來讓你庇護我。」當初在蘭花的庇護下自己才平安度日,但蘭花受到的侮辱,自己一輩子都不能忘,現在已經比原來好很多很多,怎樣也不能綠丫這樣做。

  蘭花用手摸一把臉,把臉上的淚給擦掉,抱綠丫抱的更緊些:「傻子,你這個小傻子,哪能這樣說,以後這樣的傻話,永遠都不許說,我們是一家子,一家子就要齊心過日子。」

  綠丫的頭靠在蘭花的胳膊處,對蘭花點點頭,蘭花想笑,但眼裡的淚還是更先一步湧出來。

  張諄看著她們,也許,自己該去尋劉老爺,這是最後一絲希望,如果沒有了,那就不再想這件事,以後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次日一早,張諄讓蘭花和綠丫在家等廖家的人上門,自己收拾一下就去拜見劉老爺。

  天還太早,又是冬日,張諄這一路來,竟還沒遇到店鋪開門,等來到劉老爺的下處時,才有兩個守門的在那打著哈欠出來開門。張諄忙上前陳情,說自己要見裡面住著的劉老爺。

  那兩人仔細瞧瞧張諄,見他打扮也不像那樣十分窮的,讓張諄在門前坐了,就進去裡面報信。

  張諄越坐越冷,況且劉老爺下處是個會館,漸漸也有人出入,張諄一個人坐在門前不大像樣,索性站起來走動走動,也讓身體暖和些。

  又等了好大半日,太陽都升的老高,籠罩在天際上的那層薄霧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才看見方才報信那人出來,對張諄道:「劉老爺說了,有什麼事讓你直說,他沒空見你。」

  張諄都能猜到劉老爺這樣說,但此刻是自己求人,忙對那人連連作揖:「確是有急事,還請通傳一二。」說著張諄從袖中拿出十來個銅板:「來的急,沒帶荷包,這些就當給你買杯茶。」

  這十來個錢,真是打發叫花子,這人剛想把這十來個錢掀開,會館裡面就走出一個小廝,這人忙從張諄手裡搶過那十來個錢,嘴一呶:「這是劉老爺身邊伺候的,你不如去求求他。」

  張諄忙謝過,兩步就趕上那小廝,對小廝道:「小哥還請暫留步。」

  那小廝轉過身瞧見張諄,咦了一聲:「我認得你,你是張家的那位小爺。我們老爺那日見了你,回來就發了一場大氣,今兒能見你才怪。」張諄急忙伸手扯住小廝,連連道:「今兒確實有急事,還請小哥幫忙。」

  這小廝眼轉了轉,張諄想往袖中掏,可袖中實在是掏不出什麼,對小廝一臉不好意思:「今兒出來的急,沒帶荷包,若……」那小廝鼻子裡哼了一聲:「誰稀罕那幾個銅板買果子吃,罷了,看在我們老爺還曾去見你份上,我就進去幫你問一聲。」

  說著小廝就往裡去,張諄用手擦一下額頭上的汗,安心等著。

  小廝一路進了屋子,對劉老爺道:「老爺,張家小爺又讓小的進來傳信。」劉老爺唔了一聲,對身邊的朱老爺道:「朱兄,這孩子,真是放著好路不走。」

  朱老爺哈哈一笑:「這孩子,能不忘舊情,也是個好的,那日你說過後,內人連道,若真如此,這樣的人才更能嫁,還和我說,若張小哥不答應,她就讓人去說服那姑娘,給那姑娘許一份嫁妝,再挑一戶過得去的人家,充做義女嫁了,這不是兩好?免得那姑娘做妾,總有些……」

  劉老爺把手裡茶碗放下就點頭:「嫂子這愛女之心,真是可表。朱兄你瞧,你要不要迴避下?」朱老爺摸下鬍子,起身往後面去,劉老爺咳嗽一聲,示意小廝前去叫人。

  哪得一盞茶的工夫,張諄已站在劉老爺面前,劉老爺舉目一望,張諄相貌的確出眾,再加上人品不錯,難怪朱老爺夫婦認定了他。想到此劉老爺聲音就放緩一些:「賢侄今兒來尋我,可有什麼事?若是朱家的事,這件事你回絕的太快了,只怕轉不了圓。」

  張諄是真沒想過朱家的事,聽到劉老爺這樣說心不由一跳才對上作揖:「朱家的事,小侄已然忘切。小侄今兒來此,有個不情之請。」

  已然忘切,劉老爺的眉一皺:「賢侄,這事並不是我們害你,而是為了你好。要曉得,那樣豐厚一筆產業,嫁誰不是嫁,不過是我想著令叔昔日在時,我們相處的好,這才竭力為你周全。」

  「劉叔父的好意,小侄銘刻在心,只是當日對劉叔父說的話,小侄並不敢忘。小侄來此,是為另一件事?」

  張諄這話讓劉老爺的眉頭一皺,接著就笑了:「這是年關,你來此,想是為借錢,賢侄,我只得一句,沒錢。」這話張諄已然猜到,聽到劉老爺這話並沒有特別失望:「既如此,小侄也就告辭。」

  見張諄就這樣走了,後面的朱老爺有些坐不住了,急忙走出喊道:「張小哥留步。」

  張諄轉身,瞧見朱老爺倒有些赧然,對朱老爺作個揖道:「朱老爺盛情,小可記得,但朱老爺的好意,小可還是不能領。」俗話說丈母娘瞧女婿才越瞧越歡喜,可朱老爺此時瞧張諄,也是十分喜歡,拉著他的手就往椅子上放:「雖說世上少見女方家趕著做親的,但我這個女兒,我愛若珍寶,哪能輕易嫁掉。張小哥你也別急著反對,我曉得,你待那姑娘是有情的,不願辜負。這樣罷,讓她做妾定是不能,內人那日有個主意,說要收這姑娘為義女,備份嫁妝尋個人家出嫁,到時她得了好處,我得了佳婿,豈不兩全其美?」

  見張諄又要搖頭,朱老爺按住他:「張小哥,豈不聞婚姻大事總要男女喜歡,這種事,總要遣個人去問問。」

  蘭花和綠丫見張諄一去就去了這麼久,也不知道劉老爺能不能借銀子,兩人都心急如焚,看著到了午飯時候,也沒有做午飯的心情。綠丫拿著一張帕子在那繡來繡去,那針腳全是亂的,蘭花在給老劉做衣衫,可是幾次下剪都剪錯了,索性把剪子放下,再剪錯,就沒布做了。

  「其實。」蘭花和綠丫見對方都坐立難安,忍不住雙雙開口,又住了口,都想讓對方說,門外就響起說話聲:「大姑奶奶在家嗎?」

  又是大姑奶奶,這是什麼人?蘭花上前打開門,見來的是朱家那兩個婆子,忙請她們進來:「我弟弟不在,還不知什麼事?」這連婆子今兒待蘭花更客氣些:「大姑奶奶,今兒啊,我們不是來尋您的,是來尋綠丫姑娘的。」

  尋自己?綠丫忍不住放下手裡的帕子站起身來,這兩婆子已經滿面笑容地走上前來,一個拉著綠丫的手,另一個就在那夸:「綠丫姑娘細一瞧,長的真是水靈靈的。」

  「就是這身上穿的衣衫不大好,不然,和我們大小姐站在一起,就和姐妹似的。」兩人一唱一答,綠丫糊塗起來:「兩位尋我,到底有什麼事?」

  什麼事?「喜事!」一個婆子已經拍掌,另一個婆子急忙道:「就是喜事,我們太太那日聽我們回去一說,對綠丫姑娘特別喜歡,說想收綠丫姑娘為義女。特地吩咐我們來接。等進到裡面,拜了我們太太為娘,您啊,就是我們太太的義女,以後啊,這嫁妝什麼的,我們太太都會為你承擔。」

  義女?蘭花倒面上喜色現出,這要真成了,綠丫從此就得享福了。但綠丫心裡還存著一絲清醒,見那兩個婆子要扶自己走就推開道:「做你們太太的義女,是不是從此就要聽你們太太的話,比如說,我要嫁誰,也是你們太太下主意。」

  這兩婆子對看一眼,本以為綠丫年紀小,好拿捏,等進到朱家,朱太太幾句好話一哄,從此不得見張諄的面,到時讓人出去和張諄說,綠丫不肯嫁張諄,那張諄不就成了自家小姐的姑爺。等那頭定下親,這邊再給綠丫找個管事的嫁了,以后豐衣足食地過去,等木已成舟,再想反悔,那就誰也悔不了。

  誰知這如意算盤此時打不響,兩婆子忙道:「這話說的,太太到時疼您,您想嫁誰,那還不是去找太太撒個嬌,就成了,難道太太還忍心看您傷心不成?」

  一個說起,另一個急忙在旁邊幫腔。

  兩婆子說的越熱鬧,綠丫越不敢相信。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秀兒當日可是說過,自己笨,有些事,要仔仔細細想過了,再做。這麼一想,綠丫更不肯走:「還請兩位代我回去說,這輩子,我只肯嫁諄哥哥一個人,換了別人,就是皇帝我都不肯嫁的。」好大的口氣,有個婆子已經明顯不耐煩了,忍住鼻子裡將要哼出的冷笑道:「姑娘這話說的,婚姻大事,總是父母做主,自己私自定了,就是私相授受,說出去都會被人笑的。」

  「私相授受是什麼,我不懂的。但我只曉得,我和諄哥哥兩個人,都是發過誓的,若背了誓,那就是一輩子,不,下輩子都還不清的。」綠丫掙脫兩人的手,後退一步和蘭花站在一起,十分認真的說。

  發誓?這兩婆子臉上的不耐煩此時已經真切露出,有個婆子冷笑道:「姑娘這話,我們不得不駁一駁,發誓這種事,不過是愚夫愚婦才會信的,真要誓言得靈,那地獄都被擠滿了。」

  綠丫臉上還是那樣認真:「誓言靈不靈,我不曉得,但我只曉得,這是從我心上說出的話,如果,連自己的心都要違背,那有什麼意思。兩位回去,還請多多致意令主母,收義女這種事,到底是好是壞,我也不曉得,但我只曉得,若要我背棄諄哥哥,我不肯的。」

  怎麼說都說不通,兩人對看一眼,甩開手道:「我們太太本是一番好意,誰知被你當做驢肝肺。罷了罷了,我們這就回去回稟太太,你啊,落的一生一世受窮。」

  綠丫垂下眼不去看她們,等兩婆子都走了,蘭花才上前扶住綠丫:「我活了比你多這麼多年,可今兒怎麼就昏了頭,一心盼著你去過好日子?」綠丫覺得自己的腿都是軟的,順勢靠在蘭花身上:「我也不曉得為什麼,那時突然就聽見秀兒的聲音,她說,綠丫,你笨,凡事要多個心眼,想想再做,不然就被人騙了。」

  蘭花聽綠丫提起秀兒,忍不住擦下淚:「也不知道秀兒好不好,但願她好好的,這孩子,才是真命苦。」

  綠丫嗯了一聲看向外面,諄哥哥,我為了你,已經回絕了,你呢,你會不會辜負我?

  「不,朱老爺,您的盛情我明白,但這些事,不是說給她一個好去處我就會高興的。」張諄看著朱老爺,依舊平靜地說。

  不過一個女人,朱老爺沉吟一下:「賢侄,你要曉得,不過一個女人罷了。」是,綠丫不過一個女子,可是這也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依戀的人。張諄笑了:「但她是不一樣的,朱老爺,您當初在京中別娶一房,這麼些年,想必也沒把這位朱太太帶回家鄉,為的,就是這位朱太太是不一樣吧。」

  朱老爺的臉不由一紅,有些口吃地道:「老夫老妻,她又為我操持家務,生兒育女,我怎捨得讓她回去,在別人面前立規矩。」旁邊的劉老爺忍不住咳嗽一聲。

  「那就是了,朱老爺,當初您在家鄉娶原配時,只怕為的僅是侍奉父母,並不因的你心裡喜歡。而這位朱太太,才是你心裡喜歡的,所以你不捨得委屈她,寧願委屈家鄉那位原配。縱然外面人譏笑商家的兩頭大不合情理,你也毫不在意。朱老爺,綠丫與我,就如這位朱太太與您一樣,而令愛,即便我娶了她,也不過是如您家鄉的那位原配與您一般。您疼愛令愛,願令愛嫁個好男子,可您有沒有想過,即便是好男子娶了令愛,又怎會如您疼朱太太一般,縱然名分所關,不會休妻,可有些事情,是不一樣的。」

  朱老爺的嘴忍不住張大,這些年下來,已經習慣了,從來沒仔細想過,仔細想想,的確是這樣的,自己怎捨得京里那位回去家鄉被自己的原配立規矩,名分所關,很多事不能做,但人的心,又怎能被這些名分禁錮住?所以才會為朱太太百般謀劃,怕的是自己一旦身死,家鄉的妻兒會把她趕出門。

  張諄站起身,眼神清亮地看著朱老爺:「承蒙朱老爺厚愛,縱然,綠丫她在朱太太的說服下,今日負了我,但我也不會……」朱老爺緩緩站起身,心裡傷心這麼一個好孩子不肯娶自己的女兒,伸手拍拍他的肩:「罷了,罷了,我也不是那樣不通情理的人。異日,若我死後,那邊有什麼事,還望張小哥幫我看顧一二。」

  張諄忙對朱老爺作揖應下,朱老爺摸一下鬍鬚:「你和你那位未婚妻子,倒真是一對,方才她們已經回來說了,那邊也回絕了。我方才聽說,你來是來借銀子的,要借多少,百十兩我還是拿得出來。」

  這真是意外驚喜,張諄忙說了數字,朱老爺沉吟一下,吩咐人拿了一百兩齣來:「你我的交情,能借你五十兩就夠了,這多餘的五十兩,是看在你說那番話上,至於剩下的,你就自己去尋吧。」

  「朱兄這樣說,那我看在你死去叔父的份上,再給你助二十兩,多的,就沒了。」劉老爺也開口道。從一兩沒有到有了一百二十兩,張諄忙對兩位連連作揖,看著日頭已經偏西,拿了銀子就匆匆往家跑。

  張諄邊跑邊在心裡暗自祈禱,但願廖老爺還沒讓人來尋自己,或者,那人還在院裡等候,但願但願。看見自己家的院子,張諄幾步上前推開門,那聲我回來了還沒說出口,就看見院中一人緩緩轉過身來,黑色大氅在風中飛舞,不是別人,正是廖老爺。

  張諄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落下來,想大笑,想奔跑,想做一切超出自己心情的事,但張諄還是努力讓心情平靜下來,走上前對廖老爺跪下:「師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一年多沒見,長進不少了,廖老爺心裡品評著,眉微微一挑:「嗯,你做到了嗎?一千兩銀子,快些拿出來我瞧瞧。」張諄雙手把手裡的銀子往上送去,面有赧色地道:「這裡有一百二十兩,屋裡的貨物連著銀兩,還有八百六十兩,尚欠……」

  張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總要開口:「尚欠二十兩。」

  「哈哈哈哈。」廖老爺大笑起來,笑的很歡暢,張諄陪著小心,不曉得廖老爺笑什麼,接著廖老爺瞧著張諄,身子微微前傾:「我當日說的,是一千兩,可不是這九百八十兩。」還是不行嗎?張諄覺得,自己就跟快跑到終點,但突然有人告訴自己,全都在做無用的事一樣,整個人都癱坐下去。

  帘子掀起,綠丫已經走出來,跪到廖老爺面前道:「我和杜小姐也有些交情,還請廖老爺商借二十兩與我。」

  作者有話要說:舅舅是*oss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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