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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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一年多沒見,但聲音是熟的,蘭花臉上的驚詫頓時消失,上前拉住榛子的手:「虧得是在這裡,要是在路上見到,怎麼敢認呢?」綠丫聽到聲音,急忙走出來,瞧見榛子也笑了,榛子已經疾步上前抱住綠丫:「綠丫姐姐,能再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不但是能再見到,而且是這樣無拘無束地見到,綠丫的眼圈也紅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放開榛子拍著她的肩:「都是做小姐的人了,使奴喚婢的,還這樣哭。」

  婆子已經上前給榛子遞上帕子,榛子用帕子擦一下淚才對綠丫道:「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心裡又酸又甜。」蘭花也用手指擦擦眼淚才上前:「站在這做什麼,進去說話吧,榛子,你吃過飯沒有。要不在這吃一點。」

  說著蘭花就皺眉望向榛子身上的衣衫,穿著這樣富貴,這話不該自己說。榛子啊了一聲就把外衫脫掉,只穿了裡面叩身的乳黃色衫子,笑嘻嘻地坐到桌邊,嗅一下桌上飯菜的味道才道:「好香,這一定是蘭花姐的手藝。」

  不過就是疙瘩湯就著蒸豆腐,蘭花給榛子打了碗疙瘩湯,又夾一塊豆腐給她:「我們平常忙,隨便攪了碗疙瘩湯,這豆腐還是自己做的,要曉得你來,我就該拿二十個錢去買塊豬肉,給你做個小炒。」

  綠丫拿過麻油給榛子碗裡滴上幾滴,又哎呀一聲端出一碗蘿蔔絲:「怎麼把這給忘了,我就記得你愛吃這個。」蘿蔔絲切的極細,在熱水裡那麼一過,撈起來擠干水,用幾顆鹽一拌,是最爽口的小菜。

  榛子喝一口疙瘩湯,就一口蘿蔔絲,眼裡的淚不知什麼時候又出來,這樣簡陋的飯食,比不上舅舅請來的大廚精心調配出來的那麼豐盛。但這樣熟悉的味道,卻讓榛子頓覺回到從前,在屈家時候,再苦再難都不要活下去,因為有她們在身邊。

  「瞧瞧,都這麼大了,眼淚還吧嗒吧嗒掉個沒完。」綠丫伸手沾一下榛子臉上的淚,取笑地道。

  榛子已經喝完一碗疙瘩湯,覺得連心都暖暖的,這才抬頭對綠丫笑:「綠丫姐姐,你又取笑我了。」蘭花在旁也笑了 :「綠丫不是取笑你,是你和原來不一樣了,我聽說,大戶人家規矩多,榛子,你還是要……」

  綠丫這下是真的笑了:「蘭花姐姐你說什麼呢,榛子是去做小姐的,又不是去做丫頭,況且榛子這樣,誰不喜歡。」蘭花用手拍拍額頭:「是我糊塗,忘了。榛子,我曉得你是個好孩子,惦著我們,可你以後和我們就是不一樣的人了,有些事,忘了吧。」這句話如同有魔法一樣,榛子把碗放下,看著面前的兩張笑臉,知道蘭花說的對,可有些事怎麼能忘?

  綠丫不料蘭花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細一想就明白了,拍拍榛子的手:「榛子,蘭花姐這話,是為你好。」

  「我知道,可我怎能忘得了。綠丫姐姐,對不起,秀兒姐姐她,」榛子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竟有話不成句之感。

  秀兒,綠丫不能提起她,可是又怎能不想起?

  蘭花也放下碗,拍拍綠丫的手:「這世上的事哪能樣樣如意的,不說別人,就說諄哥兒,當年也是那樣千嬌萬寵的,可現在還不是老實挑個貨郎擔子。榛子,你以後好好過日子,別的,什麼都別惦記著我們。」

  榛子想點頭,可只覺得頭沉重地再也點不下去,只是伸手抱住綠丫和蘭花,眼淚又不自覺出來。蘭花拍拍她:「好了,你也該回去了,我估摸著,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榛子點頭:「我和別人說,要上街瞧衣料呢,等出來了我才告訴他們要來這,他們不敢,是我硬逼他們來的。」蘭花笑了:「所以你是個好孩子,我……」

  話沒說完婆子走進來,神色有些許慌張:「小姐,老爺來了。」

  舅舅,舅舅怎麼知道自己來了這裡?榛子忙把外衫穿好,重新收拾一下走出門時廖老爺已經走進院子,蘭花他們後面租的屋子,因為要支攤子磨豆子並不算小,可廖老爺才一站進這院子裡,蘭花登時就覺得這院子小了,而且看著廖老爺,蘭花竟然有些不敢說話,他身上的威嚴比官老爺還重一些呢。

  廖老爺瞧著從屋裡出來的榛子,神色變幻莫測,在袖中的手又在半空中微微叩著。榛子和廖老爺不過才見的四五日,並不曉得這就是他將發怒的先兆,悄悄吐一下舌就上前喚廖老爺:「舅舅,對不住,我不該來的,可我真想綠丫姐姐。」

  看著榛子巴掌大的臉上滿是祈求神色,又這樣軟軟說話,廖老爺的眉皺一皺,正要說她幾句時蘭花和綠丫總算鼓起勇氣上前給廖老爺行禮:「廖老爺,對不住的很,我們也不曉得榛子會過來,往後,我們再不見她。」

  廖老爺的眉挑起,往蘭花臉上掃了一眼,當看到綠丫時,神色微微一動就對蘭花道:「這樣上門本也不合禮儀,敏兒現在已經和原來不一樣了,要來,也該由人領著,備齊禮物再來。」

  榛子聽的眼睛一亮,蘭花卻曉得多半不過是託詞,忙道:「這不敢當,家裡凌亂,也不敢請廖老爺進去奉茶。」這女子還有幾分知機,廖老爺微微頜首,對身後的小廝點一下頭,小廝已經托著一樣東西上前:「承蒙報信,這裡有份薄禮,是我們家老爺送來的。」

  口裡說的是薄禮,可蘭花瞧著這份禮並不薄,蘭花沒有上去接,小廝也就把禮放到石桌上,廖老爺已攜了榛子出門,最後出門的婆子還不忘把門給帶上。

  瞧著榛子臨去時頻頻回頭望,綠丫想追上去,但也知道,追上去也沒多大意思,從此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了。綠丫輕聲嘆息,蘭花已經驚叫出聲。

  綠丫回頭望去,那份薄禮已經被打開,四色衣料下面,端端正正放著的,是閃著銀光的銀子。一色細絲,這樣好成色的銀子,綠丫從沒見過。

  蘭花已經把禮重新包起來:「不行,這份禮太重了,還是要讓諄哥兒送回去。」雖沒有戥子秤一下,可綠丫粗粗一看,那些銀子,起碼也有百來兩,要曉得當初綠丫被賣進屈家時,也不過六兩身價。

  蘭花這樣說,綠丫也點頭:「不過就是報個信,況且榛子那麼好,這禮太重了,還是讓諄哥哥還回去。」蘭花摸摸綠丫的臉,讚許點頭。

  晚間張諄回來,聽的蘭花說了究竟,也深表贊同,第二日張諄也沒挑貨郎擔,抱了這份禮就往廖老爺下處去。去的太早,廖老爺還沒起床,張諄也就等在門口,並沒有一絲焦躁。

  「哦,他來了,既然這樣,就讓他等著吧。」廖老爺吃早飯時候聽說張諄到此,漫不經心地對下人吩咐。

  「舅舅。」旁邊規矩吃早飯的榛子喊了聲。廖老爺放下碗瞧著外甥女,決定從現在起,就要教外甥女為人處世的標準。被舅舅這麼一瞧,榛子的臉不由紅了,但還是輕聲道:「舅舅,我曉得,我和原來不一樣了,可當初在屈家時候,若沒有諄哥哥他們,我也不會好好的。」

  廖老爺微微頜首:「不錯,這表明你的心是好的,可是敏兒,你要知道,這人心是最難測的,有人只能同甘,有人偏愛共苦。舅舅現在雖算不上什麼大富人,可吃的穿的動用花銷的,都不是張家所能想的。」

  榛子的臉紅一紅:「舅舅的意思我明白,您的意思,就是怕諄哥哥瞧見我們現在這樣,變了心腸,百般算計,可是,可是」榛子抬頭瞧向廖老爺:「沒有試過,怎麼知道究竟。

  廖老爺笑了:「果然不愧是我的甥女,這麼聰明。」榛子聲音很小地說:「都是舅舅教的。」廖老爺面色和緩地讓小廝去請張諄進來,榛子已經站起身告退,廖老爺讚許點頭。

  榛子剛出屋子,張諄已經走到屋裡,瞧見廖老爺就給他行禮,廖老爺招呼他坐下:「你一早過來,想來還沒用早飯,不如一起用。」張諄急忙搖頭:「早飯已經吃過,想來廖老爺事情也忙,也不多打攪,昨兒在下不在家中,廖老爺饋了厚賜,今日特地拿來奉還,不過小事一樁,全不用放在心上。」

  說著張諄把那禮物包遞上,廖老爺瞧一眼那禮物包,也沒伸手去接,張諄只得把禮物包放在桌上,低頭就欲告辭。廖老爺已經喚住他:「我知道你要做君子之行,可是你要曉得,這欠了人不還,難道要我下輩子再賠還你,你當是一件小事,舉手之勞,卻不曉得,於我是骨肉團聚的大事。」

  張諄聽廖老爺說出這番話,想起那日婆子在衙門門口說的幾句,心中氣血翻騰,很想和廖老爺說出自己藏在心裡的話,可又覺得,那又挾恩圖報之嫌,只是把手握成拳。

  廖老爺察言觀色,淡淡地道:「你有什麼話就說,不管怎麼說,這是我姓廖的欠你的,能幫的我能幫。」張諄鼓足勇氣,跪下對廖老爺道:「在下並無別事相求,只求廖老爺異日能指點在下一二,在下就心滿意足了。」

  沒想到他也不算笨,廖老爺摸著唇邊髭鬚,瞧著張諄,但聲音還是很淡:「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起來吧。」張諄並不肯起:「在下知道,在下這話未免有些不當說,可是在下現在境遇,再難碰到第二個像您這樣的人了,求您成全。」

  說著張諄就磕頭,廖老爺揮一下手:「你起來吧,若磕頭行禮就能頂用,我身後的人就太多了。」張諄還要再求,廖老爺已經緩緩地道:「不過嘛,你若要答應我一件事,說不定我還能應了你的請求。」

  作者有話要說:開V第一更,以後更新都換到中午12點半,求土豪們每天一點小錢的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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