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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就用自己的小拇指去勾顧清淮右手,他的黑色衝鋒衣寬寬大大,蓋過右手手背,手指白皙漂亮。

  顧清淮慢半拍躲開,他微側過身,左手覆在她發頂輕輕揉了揉:「不要鬧。」

  帶著一點鼻音,是清晰的縱容,可密密麻麻的心疼蔓延至她胸口,每一次呼吸都酸澀濃重。

  她是個醫生,怎會看不出來,顧清淮受了很嚴重的傷,現在是大病初癒。

  可偏偏他什麼都不說,被愛滋病毒販的針扎的時候是這樣,現在又這樣。

  「累不累?」鍾意伸出的手放回去,向空姐要了小毯子,蓋在他腿上。

  顧清淮把照片放到外套口袋,小心翼翼生怕折到一點邊角:「還好。」

  鍾意拍拍自己肩膀:「給你靠一會。」

  顧清淮微微怔住。他看著她,眼睛微微睜大,特別無辜特別乖巧。

  在自己的臉比他耳朵先紅起來之前,鍾意手伸到顧清淮身後。

  手指碰到他柔軟的黑髮微涼的耳朵,無法形容的心悸心動從指尖蔓延四肢百骸。

  鍾意輕輕把顧清淮腦袋按在自己肩上,心臟撞得胸口生疼,撞得她嗓音都在發顫:「睡吧。」

  清甜的水果香氣,乾乾淨淨落在鼻尖。

  顧清淮靠在鍾意肩上,看她極力雲淡風輕目視前方,沒有雜質的紅色從她耳廓蔓延到臉頰再到脖頸。

  六十多個日日夜夜戍守邊境線,六十多個日日夜夜被疼痛折磨。

  顧清淮沒睡過一個好覺,常常半夜醒來還是戰備狀態,手習慣性去找槍卻無法動作。

  定睛去看,才見那手背的血管還扎著針,此時已經被拉扯出來,血珠細細密密往外冒。

  此時此刻在飛過故鄉上空的飛機上,靠在喜歡的女孩子肩上,他慢慢閉上眼睛。

  鍾意整個人肩背挺直一動都不敢動,像極了第一天上課的小朋友。

  一會想自己這麼矮顧清淮到底舒服不舒服,一會想顧清淮有沒有睡著。

  鼻尖都是他身上的味道,熟悉清冽,是沐浴露還是洗髮露?又或者是須後水……

  他柔軟的黑髮掃在她的脖頸和下頜,無法忽視的重量,他的呼吸和她的心跳都被放大無數倍,敲擊著她的心尖,一下一下又一下,心尖在不受控制地發顫。

  他讓她搬走的那天曆歷在目,三個月之後失聯四個月,二百多個日日夜夜,現在心臟終於落進溫柔懷抱。

  鍾意垂眼,此時才敢肆無忌憚看他眉眼,看這個杳無音訊生死不明終於回來的人。

  狼毫一樣的劍眉,閉上眼睛睫毛更長,末端被日光染得金黃,顯出毛茸茸的質地

  凌厲彎折的鼻樑,鼻尖有一顆很小的痣,嘴唇沒有任何血色,冷淡又脆弱。

  距離太近,近到他白皙下巴上淡青的胡茬都清晰,都像刺在她皮膚。

  飛機穿過雲層。

  鍾意的聲音很小卻很清晰:「顧清淮,我真的很想你。」

  不管是被拒絕被推開還是被丟下,只要不是你本意。

  我永永遠遠會為你回頭。

  沒有責備,沒有怨恨,甚至沒有任何追問,就只是我很想你。

  顧清淮心臟酸軟,低低說了一句:「傻子。」

  鍾意低頭去看。

  他閉著眼睛,破天荒慢慢笑了。

  眼尾漂漂亮亮上揚,唇紅齒白讓人一眼心動,

  他的聲音近在咫尺:「我也是。」

  -

  飛機在三個小時後降落清遠。

  是個周六,鍾意可以不回醫院,回家短暫休息。

  身邊豎著高高的行李箱,她和同事道別:「周一見。」

  同事看著她身邊瘦瘦高高的帥哥,沖她擠眉弄眼:「周一見。」

  學生時代被人起鬨大概是這樣的感覺?

  鍾意若無其事紅著小臉,不敢再看身邊的人,手機叫車。

  顧清淮俯身去幫她拎行李箱,右手伸出去一半僵住,換成左手。

  計程車開到面前,鍾意擋住顧清淮:「你不要動,我自己來。」

  她兩隻胳膊一起用力,繃著小臉把行李箱放到計程車後備箱,拍拍手得意道:「我力氣大著呢!」

  顧清淮右手無力垂在身側,隱沒在寬鬆的袖口,衝著鍾意溫溫柔柔揚眉。

  只是在鍾意轉身之後,眼睛慢慢黯淡下去。

  他看向窗外,走時是寒冬,天降大雪漫天鵝毛。

  如今櫻花開滿街頭,風一吹櫻花花瓣飄飄灑灑。

  走時,拉栓上膛毫不含糊。

  來時,右手已經肌腱挑斷。

  不知道能不能好,不知道何時會好。

  無法扣動扳機的緝毒警察,只會成為戰友負累。

  鍾意:「你回家嗎?還是……」還是去醫院。

  顧清淮淡聲:「市局。」

  市公安局辦公大樓永遠矗立,像永遠不會彎曲的脊樑。

  緝毒警察顧清淮背影挺拔似出鞘利劍,明明是初春他卻沾滿身風霜,看得鍾意眼睛一熱。

  顧清淮和她一樣沒吃晚飯,鍾意拉著行李箱進小區超市,出來時手裡多了一個裝滿菜的購物袋。

  如果說這半年有何精進,一是手術技巧,二是廚藝,前者還需實踐細細打磨,後者直接突飛猛進。

  春分之後白晝漸長,下班時天色依舊明亮。

  遠處天邊暖色層層遞進,近處櫻花開滿枝頭一片淡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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