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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縣使者心中給自己打氣,道:「陛下嘴上說的大義凜然,其實心裡頭已然慌了罷?我也不瞞陛下,陛下與田慎之的親狎干係,已然被田公知曉了。」

  「親狎?」

  「陛下與上士怎麼會有親狎的干係?」

  「難怪陛下如此寵信一個膳夫上士,原是如此干係?」

  「不可能,一定是那狗賊胡言亂語。」

  「嗤!」公子嬰再一次拔劍,冷聲道:「你若膽敢胡言亂語,子嬰手中的劍可不長眼睛!」

  使者嚇得退了兩步,將一個長條的錦合放在地上,道:「陛下不用著急否認,看了便知!」

  他說著,咔嚓一聲打開錦盒。

  一股子血腥味撲面而來,還是新鮮的血跡。

  那錦合之中,赫然放著一條染血的衣裳,嬴政一眼便認出來了,這是陳慎之的外袍,此時血粼粼皺巴巴的,觸目驚心。

  嬴政眯了眯眼目,他端坐在席上,雙手放在膝蓋之上,隨著眯眼,雙手狠狠一攥,昭示著他此時此刻的心理。

  嬴政這輩子最恨的便是威脅,狄縣使者可謂是踩在他的逆鱗之上。

  狄縣使者道:「陛下,這錦合之中,乃是上士的衣袍,想必陛下一眼便能看出來罷?」

  陳慎之的衣袍血跡還未乾,畢竟秦軍大軍就包圍在狄縣外面,使者送衣袍過來,根本不需要半個時辰,走一個來回都不需要,血跡自然是新鮮的。

  嬴政目光平靜,淡淡的道:「使者都把朕搞糊塗了,你到底要如何?」

  「如何?」狄縣使者道:「不如何,田公的意思是,倘或陛下識趣兒,立刻退兵,田公便不動陛下的小情兒一根髮絲,倘或陛下一意孤行,那麼便別怪田公……心狠手辣了!」

  狄縣的使者已經拋出了底牌,所以有恃無恐,愈發的囂張起來。

  嬴政表情平靜,看起來一點子也不生氣的模樣,但熟悉嬴政之人都知道,越是如此雲淡風輕,越是如此平靜毫無波瀾,越是預示著將要到來的狂風暴雨。

  嬴政平靜的注視著狄縣使者,輕笑了兩聲,是了,他首先輕笑了兩聲,仿佛狄縣的使者在說甚麼笑話,隨即道:「使者啊,你們狄縣之人,都如此有趣兒不成?」

  狄縣使者懵了,不知嬴政這是甚麼意思。

  嬴政瞬間收斂了笑容,臉上的表情冷酷狠戾,一雙狼目凝視著對方,涼颼颼的道:「用齊國的人來威脅朕,也虧得田儋那猘兒腦袋能想得出來,來人。」

  「君父!」公子嬰立刻站了出來。

  嬴政抬起寬大的袖袍,食指在空中需點了兩下狄縣使者,淡淡的道:「拉下去,大辟。」

  大辟的意思便是斬首砍頭。

  「陛、陛下?!」狄縣使者突然慌了,不可思議的大喊著:「陛下!您不能如此啊!不能如此啊!」

  嬴政挑眉道:「為何朕不能如此?」

  「因著……因著……」狄縣使者磕磕巴巴的道:「因著我乃田公的心腹,陛下若是砍了我的腦袋,田公不會放過田慎之的!還有……還有交戰不斬來使,陛下怎麼能殺使者呢?!」

  嬴政抬起手來,似乎覺得狄縣使者很是吵鬧,隨手擺了擺,不耐煩的道:「哪裡有甚麼使者?一條狗,吵得緊。」

  公子嬰也不廢話,領命上前,一把抓住狄縣使者的衣領子,那使者顯然只是個能說會道的文官,沒甚麼力氣,被公子嬰一把抓住,直接拖向營帳之外。

  「陛下——陛下……」

  「您不能啊!陛下……」

  「我們有人質在手……陛下……」

  很快,喊叫的聲音消失了,一切歸為平靜。

  ……

  天色昏黃暗下來,狄縣的屋舍里有些陰冷。

  田蘿鎖著肩膀,抱著自己的小膝蓋,怯生生的道:「陛下真的會來救咱們麼?」

  陳慎之專注的看著天色,屋舍門窗緊閉,並看不清楚天色,但能感受到光線的變化,太陽落山了,屋舍里越發的昏暗起來。

  陳慎之聽到田蘿的話,笑著道:「陛下?怎麼會呢。」

  田蘿聽著陳慎之的話,張大了眼睛,道:「可……可……」

  陳慎之笑了笑,道:「你不會還真信了罷?自然是騙他們的,拖延之計。」

  陳慎之用的是緩兵之計,田儋想要用他們威脅嬴政退兵,必須派出使者,這一來一回,雖然距離很近,但怎麼也要用一個時辰罷?

  只需要一個時辰,無錯,只需要一個時辰,天色便要黑了。

  拖延這麼一個時辰,對誰都沒有好處,唯獨對陳慎之大有裨益,因為天色黑下來,陳慎之便再也不是陳慎之,他的軀殼會被另外一個人頂替,那便是……

  嬴政。

  陳慎之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田儋深知這一點子,在狄縣人手不足的情況下,田儋只安排了兩個人在外看守,其餘人等全都嚴防死守在狄縣的城門口,以防秦軍趁機偷襲。

  倘或陳慎之變成了嬴政,那麼想要解決掉這兩個看守,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因此陳慎之不過在拖延時間罷了。

  陳慎之提起食指,壓在唇上輕輕噓了一聲,笑道:「乖蘿兒,無事的,一會子別管發生了甚麼,你都不要害怕,跟著慎之走便是,可知道了?」

  田蘿雖不知陳慎之是甚麼意思,但她十足懂事兒,使勁點點小肉臉,道:「我、我知道了,我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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