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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嬴政冷笑道:「一副君子之相,拍馬屁數你好聽。」
嬴政說罷,又道:「你放心,朕一言九鼎,說出來的話自然算數,梁父降禪之後,自會救出你的家眷,決不食言。」
「謝陛下。」陳慎之拱手。
陳慎之說完,一刻也不想等,立刻道:「既然如此,那慎之便不打擾陛下清閒,先告退了。」
嬴政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兒,差點把蜂蜜水吐出來,陳慎之還說自己不是為了家眷來巴結自己的,如今朕剛剛答應他,陳慎之立刻翻臉不認人,也不巴巴的參乘了,這便要下輜車,一刻也不想多留。
嬴政頭疼復發,揉著額角,揮著袖袍,不願意與陳慎之過多置氣,頗為無奈的道:「走,趕緊走,讓朕清閒一刻。」
陳慎之再拜一次,便下了輜車。膳夫上士因著等級不夠,按理來說是沒有輜車或者軺車的,甚至連馬匹都沒有,應該跟著隊伍徒步行走。
只不過膳房的物什頗多,這些東西都需要輜車來拉,所以膳房自己有運送的輜車跟著隊尾,陳慎之從嬴政奢華的輜車上下來,悠閒自得的往隊尾走,上了膳房的輜車,也不需要徒步行走。
嬴政打起一點子車帘子,眯著眼目看著陳慎之悠閒的上了後面的膳房輜車,不由的嘆了口氣,隨即朗聲道:「趙高。」
「小臣在!」趙高趨步跟車跑過來,隔著帳帘子道:「請陛下吩咐。」
嬴政道:「叫右丞相過來。」
「敬諾。」
嬴政讓李斯前來,趙高立刻跑去找人,李斯翻身下馬,趕緊趨步跟車,因著嬴政並未讓他參乘,所以李斯不能上車,而是跟著車趨步而行,拱手道:「李斯拜見陛下。」
嬴政打起帳帘子,隔著輜車,垂下眼目看著跟車的李斯,淡淡的道:「去尋一些巫師方士來。」
「巫師?方士?」李斯詫異的抬起頭來,想要偷偷揣摩一番陛下的臉色。
哪知道嬴政也正看著他,四目一對,被抓個正著。
嬴政淡淡的道:「你可是想問,朕尋巫師方士到底何用?」
這在古代,有一種刑罰便是「棄灰」之刑,在秦朝,隨意棄灰是要施行「黥刑」的。別以為秦朝的黥刑很嚴格嚴重,先秦之時,也有對棄灰的懲戒,小則斷手斷腳,大則砍頭。
棄灰,便是字面意思,丟棄灰燼。為何在古代扔垃圾是犯罪,而且懲戒如此嚴重?還要從棄灰在古代的意義來說明,棄灰可不只是一般的垃圾,古代的巫師方士做法,多半會有灰燼,所以棄灰很有可能是厭禱之法。說白了,可能是在詛咒大秦的江山等等,古人又十分密信,自然忌諱這些。
可以看得出來,在那個年代,巫師方士非常重要,且不是一般人可以為之的。
嬴政突然要找巫師方士,李斯當然奇怪。
嬴政不等李斯回答,淡淡的道:「你可知,朕為何著你前來,而不把這件事情交給王綰?」
李斯仍然還沒能開口回答,嬴政再一次打斷他的話頭,道:「因著王綰此人,甚麼事情都喜歡問到底,而你李斯便不同,朕交給你的事情,不管是甚麼事情,你都可以為朕完成,即使……朕不告知你緣由,不是麼?」
李斯登時明白了,陛下讓自己去找巫師方士,但並不想告訴自己緣由,此事不能多問,只管辦妥便是。
李斯心中清明,猶如明鏡一般,若不是如此,怎能從一個貧名百姓,爬到如今右相之位?
李斯當即拱手道:「是,請陛下安心,李斯這便去辦妥。」
嬴政微微頷首,道:「很好,去罷。」
嘩啦——
嬴政放下車帘子,隔斷了李斯的目光。尋巫師方士還能做甚麼?當然是解決自己與陳慎之的牽連,一旦晚間便會對換,十足不方便不說,若是此事叫第三人知曉,嬴政的秦皇之位,甚至整個大秦江山都會因此動搖。
嬴政也不知這等無稽之談因何而起,所以只能找巫師方士來看看。
大隊伍上午出發,因著隊伍龐大,下午便紮營,準備第二日繼續啟程。
紮營完畢,陳慎之因著是膳夫上士,他的營帳在膳房附近。
宮廷的膳夫上士本有一人,並無空缺,陳慎之突然封為膳夫上士,乃是空降,加之他乃是齊國的亡國公子,那原本的膳夫上士便是不上他,覺得陳慎之是來搶自己位置的。
一般的膳夫,想要爬到上士,不知要跨過多少門檻兒,實屬不易,膳夫上士如何能讓陳慎之擠掉自己?
營地的營帳有限,陳慎之和膳夫上士分配在了同一個營帳之內,並沒有單獨的營帳。
陳慎之走進營帳,便看到膳夫上士正在收拾自己的衣物,他見到自己走進來,瞥眼斜了一下,便收回了目光,陰陽怪氣的道:「咱們同為上士,我便不給你作禮了,你也不必與我作禮。」
陳慎之挑了挑眉,並不在意,走到自己的榻邊收拾。
那膳夫上士見陳慎之的模樣,一個小白臉兒,以前還是甚麼公子,肯定不會理膳,塞到膳房來十足麻煩,心中頗有不服氣。
膳夫上士剛要說話,便聽到「嘩啦——」一聲,有人打起了帳帘子,回頭一看,竟然是趙高!
趙高可是陛下身邊伺候的寺人,誰人不認識?膳夫上士剛要作禮,有人從打起的帳帘子後低頭矮身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