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嬴政亦聽到了刺客的喊聲,但他沒有回頭,斷喝道:「趴下!伏低身子!」
陳慎之下意識伏低身子,便聽到「嗖嗖嗖」的聲音,箭矢下雨一般從後背席捲而來,形成一張流星般的大網,鋪天蓋地,「唰唰唰」在他們身邊擦過,驚得馬匹開始尥蹶子打鳴。
嬴政死死拉住馬轡頭,穩住馬匹,穿梭在「雨簾」之中。
陳慎之眯著眼目,看著嬴政熟練駕馭馬匹,又回頭看了看緊追不捨,仿佛狗皮膏藥的刺客,心中疑惑,這「阿正」到底是何人?為何會有這麼多刺客追殺於他,若當真只是一個小太監,追殺他的陣仗會不會太誇張了?
嗡——
就在陳慎之暗忖之時,腦袋裡一聲金鳴,莫名眩暈,這感覺似曾相識,之前體會過兩次,分明是換回自己身體之時的感受。
不只是陳慎之,御馬的嬴政也同樣感受到了這股金鳴一般的眩暈疼痛,腦海中一片空白,眼前發黑,穩不住身體,正巧馬匹尥起蹶子,不停蹬蹄。
「嘭——」一聲巨響,嬴政與陳慎之二人一起被甩下馬背,重重摔在地上。
陳慎之只感覺到眩暈,摔在地上卻未感覺到任何疼痛,心竅一突,沒有疼痛的感覺,豈不是換回來了?
他睜開眼目,看了看自己摔得髒兮兮的手掌,手掌並不寬大,反而有些纖細修長,掩藏在灰土之下的皮膚白皙又細膩,分明是自己的身子!
換回來了?
天邊泛起魚肚白,灰濛濛的光亮穿透野林的枯枝,投射下來,投射在陳慎之弱不禁風的書生身子上。
「踏踏踏!」馬蹄聲包圍而來,火把的光亮快速逼近,只是一瞬的失神,刺客已經追將上來,將他們困在當眾。
「好啊!得來全不費工夫,終於叫老子抓住了!」
「跑啊!小子,你倒是跑啊!還不是叫老子抓住了?」
「今兒個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跑!」
刺客頭子翻身下馬,大步走過來,逼近二人。
嬴政眯起眼目,心中戒備,自己有傷在身,對方人多勢眾,不便硬拼,唯獨智取才是……
就在嬴政心中千迴百轉之際,刺客頭子已然走了過來,站定在二人跟前,伸出手來,「啪!」一把抓住陳慎之的衣領子,將人拽起來,冷笑道:「小子!跑啊!」
嬴政:「……」
陳慎之身子纖弱,刺客頭子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拽起來,陳慎之緩慢的眨了兩下眼目,看了一眼刺客頭子,又轉頭去看嬴政,隨即展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道:「這位壯士,你好像認錯人了,我不識得你。」
刺客頭子道:「你放心,我也不識得你,不過是拿銀錢辦事兒罷了。」
果然是認錯人了。
也不知是不是嬴政的存在感太低,這些刺客竟把陳慎之認作了捉拿的目標。
陳慎之「好脾性」的一笑,道:「你真的識錯人了,我乃一介讀書之人,並非各位壯士要尋之人。」
「呸!」刺客頭子啐道:「還想詭辯?!你是不是,老子看不出來麼?荒郊野嶺,一身華服,身子受傷,必然便是你,沒跑兒了!」
陳慎之低下頭來,看了看自己個兒,的確是一身華服,畢竟陳慎之現在的真實身份乃是齊王建的幼公子,好歹是個國君之子,再落魄穿得也是一身華服。
至於「身子受傷」,陳慎之並未受傷,但日前給嬴政包紮之時,難免在素袍上蹭得一些血跡,若是算上方才落馬,的確受了一些輕傷。
「還想誆騙老子?你當老子是三歲的奶娃娃不成?哼!」
「老大英明!」
「老大說的正是!」
「只是……老大,這華服者,年紀……年紀是不是有些子輕?」
被刺客這麼一說,刺客頭子重新打量了一遍陳慎之,身子纖細,文文弱弱,面如冠玉,端正俊美,臉上絲毫不見歲月的痕跡,目視大抵二十左右,甚至十八九歲的模樣兒,年紀的確比預想中小了一些。
刺客頭子眼目微微轉動,大徹大悟的道:「他們這些富足之人,都懂得養生,嬌生慣養的,自然不顯年紀!」
「老大英明!」
「老大說的正是!」
陳慎之:「……」
嬴政一句話也沒說,垂著眼目,看似害怕得不敢言語,實際儘量降低存在感,不被那些刺客注目。刺客們認定了陳慎之才是自己,且不聽任何辯解,不如將錯就錯。雖有些個對不住堪堪認識的三弟,但泰山封禪在即,又何必拘泥於這些繁瑣小節呢?
刺客頭子指揮著弟兄們,將陳慎之五花大綁,揮手道:「帶走!」
陳慎之一看這境況,自己個兒與刺客頭子絕對說不通,難道就這樣被陰差陽錯的帶走?做這替罪羔羊?嬴政自始至終「縮在一邊」,刺客們都未多看他一眼。
「且慢。」陳慎之突然朗聲道。
「怎麼?」刺客頭子冷笑:「你還想耍滑頭?!」
「不敢,」陳慎之四平八穩,甚至有些悠閒的道:「壯士一眼便看穿我嬌生慣養,保養得顯年輕,我哪裡敢與睿智如斯的壯士耍滑頭?」
「哼。」刺客頭子笑了一聲,顯然很是受用陳慎之的馬屁,只可惜他並未聽出,陳慎之根本不是拍馬屁,而是諷刺於他。
陳慎之又道:「我只是斗膽提醒各位壯士一句,既然你們要抓我,乾脆斬草除根,把我這家僕一併子抓走,也是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