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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慎之低頭看了看自己個兒,素色的白袍,又抬頭看了看室戶的方向,戶外隱隱魚肚白,灰濛濛的一片。

  天亮了。

  原來一切都是做夢。

  陳慎之記起來了,昨日田儋等人走後,他被關在屋舍中不得自由行動,陳慎之這人因無知無感,所以素來天不怕地不怕,平日裡心很寬,突然感覺睏倦襲來,找了個乾淨的小案,趴在案上便睡了。

  為了檢驗是否是夢境,陳慎之目光平靜的盯著案几上的殘羹冷炙,抬起手來,捏了一片與夢中相似的濯藕,緩緩放入口中。

  白板一樣的觸覺,那根本不能稱之為觸覺,因為毫無感知。白板一般的味覺,那亦根本不能稱之為味覺,因為陳慎之體會不到任何酸甜苦辣。

  「果然……是夢。」陳慎之輕微感嘆了一聲,將濯藕扔下,擦了擦手。

  嘭——

  舍門突然從外打開,大門撞在牆上,發出一聲巨響,險些反彈回去。

  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打頭的便是陳慎之現在的便宜族叔——田儋。

  田儋身後跟著他的兩個跟班兒昆弟,兩人均是人高馬大,年長一些的名喚田榮,年少一些的名喚田橫。

  陳慎之平靜的抬頭,目光淡淡在三人身上掃視了一眼,不由挑了挑眉。

  田儋還是那副衣冠楚楚的大家風範,仿佛一個慈愛睿智的老者,而田榮和田橫則……

  田榮眼睛上一片烏青,好像在扮演大熊貓,田橫唇角裂開,走進來的時候還一瘸一拐,均是掛了彩。

  陳慎之奇怪的看了二人一樣,道:「二位小叔這是?」

  田榮與田橫突聽陳慎之與他們說話,均是嚇得一個激靈,尤其是田榮,田榮下意識雙手抱頭格擋,兩手舉了一半,又因著實在太過丟人,硬生生止住。

  陳慎之可不知,昨夜他入夢食了一整頭豕炙,與此同時,始皇嬴政與他同時入夢,變成了陳慎之。趕巧不是,田榮帶著田橫前來欺凌陳慎之,還當「陳慎之」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儒生,後果可想而知……

  田榮想起昨日的事情,如今還心驚膽戰,眼睛暼著溫文爾雅的陳慎之,心竅一抖一抖的想,好一個幼公子!真真兒好得緊,心機如此深沉,裝作手無縛雞之力,故意來羞辱與我,此子當真深不可測!

  田榮與田橫又不好說自己是被陳慎之打的,田榮只得尷尬道:「不、不小心摔的。」

  陳慎之隨口一問罷了,他也不甚關心這兩個小叔,眼看著田榮沒說實話,卻也沒有追問。

  田儋倒是沒多想,一臉虛偽慈愛的道:「賢侄,嬴政泰山封禪,如今已經到了嶧山,不日便會到達泰山,時不我待,齊魯的儒生博士已經全部趕往泰山,賢侄也快快上路罷!可別誤了時辰。」

  秦始皇泰山封禪,第一步是嶧山。嶧山雖然不是東面最高的高峰,但嶧山人傑地靈,素有靈山之稱,秦始皇需在嶧山立碑,將大秦的功德上稟神明,如此一來才有資格前往泰山封禪。

  自古以來封禪諸多,春秋時期一百多個諸侯國,到了戰國末期,秦始皇滅六國統一天下,這東西南北四海五湖,曾經有多少諸侯國,便有多少風土人情,便有多少種封禪的講究。

  秦始皇上位之後,需要統一封禪流程,讓天下人均承認他的封禪,所以嬴政特意從朝中帶來了許多儒生博士,並廣招齊魯之地的儒生齊聚泰山,共同商討封禪大計,務必要草擬出一個隆重莊嚴的封禪大典。

  陳慎之主動提出,偽裝成齊魯之地的儒生博士,前往泰山,刺殺秦皇嬴政!

  田儋恐怕遲則有變,催促道:「賢侄你放心,你的家眷,叔父必會盡心盡力的照顧,你無需顧慮甚麼,安心且去便是了!等你刺殺成功,便是我大齊復國之日,叔父一定推舉賢侄成為我大齊新王!」

  說得比唱得還好聽,田儋無非是讓自個兒去送死,陳慎之心裡比明鏡兒還清楚,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道:「可以上路了麼?」

  田儋險些被陳慎之一句話噎死,這分明是送死之事,田儋還以為陳慎之會百般推搪,拖延時機,找其他藉口拒絕。

  田儋面色尷尬,揮了揮袖袍,道:「這是叔父的一點兒心意,去泰山的銀錢與乾糧,路上帶著……是了,賢侄一人上路,叔父心中著實不安,你這小童也可帶上。」

  田榮和田橫立刻將一個少年人從舍門外推搡進來,那少年便是昨日裡見到的小童詹兒,按照陳慎之的記憶,詹兒一直跟在他身邊伏侍。

  詹兒懷裡抱著一個小布包,應該便是上路的包袱,因著害怕田榮和田橫的人高馬大,也不敢言語,小身板兒瑟瑟發抖。

  田儋虛偽的笑容慢慢擴大:「我送送賢侄。」

  「不必。」陳慎之平板的拒絕:「上路罷。」

  說罷,率先走出擺著破棺材的屋舍,大步離開田宅。

  「公、公子!等等詹兒!」小童詹兒抱著包袱,趕緊大步追上去,與陳慎之一同離開田宅,漸漸消失在泥土的小路上。

  田榮此時眼眶還隱隱作疼,伸手想摸,又不敢摸,低聲對田儋道:「大兄,就這麼讓他去泰山?不怕這小子跑了?弟弟這就派人暗中跟上去!」

  「哼,」田儋冷笑一聲,揮手道:「不必如此費力,我早已在他的身邊……安排了眼線。想跑,哪有這麼容易。幼公子啊幼公子,誰讓你才是齊國的名正言順呢,別怪老朽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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