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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世真也覺得自己幸運得不可思議。她懷孕後忘性有些大,上海的那些艱苦酸澀的過往似乎也被她遺忘了。她再不記得自己曾付出過多少,只滿心歡喜地愛著這個英俊的丈夫。

  他們的長女出生在一個溫暖的冬日,六斤八兩,馮世真生她很是吃了一番苦頭。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夫妻倆看到孩子的第一眼,就發狂地愛上了這個皺巴巴的小人兒。馮世真堅持自己奶孩子,容嘉上總在半夜第一聲啼哭響起的時候就從床上跳起來。

  孩子半歲的時候,容嘉上得到了一個去德國進修的名額。他親自回了上海一趟,把岳父母接到了廣州陪伴妻子,又拜託了戰友之後,才依依不捨地登上了輪船。

  「等這次我回來後,我們就再也不分開了。」臨別前的夜裡,容嘉上緊緊擁抱著妻子,在她汗水濡濕的耳邊反覆許諾著。

  馮世真在男人的臂彎里沉沉睡去。她從不置疑這個男人的承諾,於是也從來不擔心。她睡得很安詳。

  一年後,軍裝筆挺的容嘉上奔下輪船的舷梯,將妻兒一把抱了起來。這個已經成長得剛強成熟的男人眼眶濕潤,雙手不住顫抖。而女兒在媽媽的引導下懵懵懂懂地叫的那一聲「爸爸」終於讓他無法自制,淚流滿面。

  容嘉上回來後的第三個月,馮世真就發現自己又懷孕了。這個家庭如兩人當初的構想一樣,正在逐漸壯大。幸好在這之前,容嘉上已經在四處看房子了。

  富西關,貴東山。容家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容嘉上也絕不肯讓妻兒受半點委屈。一番挑挑揀揀,買下了恩寧街的這套獨門小房子。

  「芳樺來信了,給你的。」容嘉上把信遞給妻子,順便彎腰在她光潔的額頭吻了吻,然後坐在一邊,拆著自己的信。

  「喲!」馮世真輕呼,「她想和雲弛離婚。」

  「搞什麼?」容嘉上皺眉,「芳林說雲弛對芳樺很好,也從不和別的女人亂來。芳樺這還有什麼不滿的?」

  馮世真看著信,五味雜陳地嘆笑,「她終於厭倦了那種『出於同情和責任』的好,她想要一顆活生生的心,放在手心裡燙手,蓬勃跳動。而不是別的什麼替代品。雲弛不愛她,我們都知道。這段婚姻對他來說也是個束縛,只是出於道義不能掙脫。還是芳樺決絕乾脆,先走出了這一步。我覺得,也許這對他們倆來說都好。」

  容嘉上卻犀利地問:「芳樺有人了?」

  馮世真對丈夫的敏銳投降,攤手笑道:「她在大學裡認識了一個同學,是個美國華裔男孩,家裡在檀香山有農場。芳林對那男孩評價也頗高,說是個紳士。」

  「你們都瞞著我。」容嘉上不樂。

  「男孩子這樣的話題,永遠是女人的秘密。」馮世真溫柔地笑著,「你也永遠不知道我當年和麗兒怎麼議論你的。」

  「那芳林呢?」容嘉上問。

  「還是老樣子。」馮世真不由得嘆氣,「她們姐妹倆真是兩個極端。桃花運好的就特別好,不好的就特別糟糕。」

  容芳林如今在美國名校念金融學,成績優異,即將畢業,據說還打算繼續攻讀碩士。這樣一位年輕貌美,聰明又富有的女孩,自然不乏追求者。馮世真知道容芳林著一位優秀的華裔學長,為了他一直獨身。可對方並不被容芳林的優秀打動,一直只當她是個寡言卻體貼的學妹罷了。

  女兒在後院裡大聲呼喚爸爸。她現在特別依戀這個新出現的父親,覺得他無所不能,有求必應,任何一點小事就要找他。

  「大格格召喚老奴呢。」容嘉上起身,「我看這事,你們都已經背著我商量好了,不過是來信通知我一聲罷了。只是對不起雲弛。」

  「雲弛這樣的男人,何患無妻?」馮世真說,「他是紳士。紳士有時候要吃虧。但是我覺得命運不會虧待他的。我倒是操心芳林。她都二十一了,還是孤零零一個人,也不知道緣分在哪裡。」

  九月的廣州,暑氣還依依不捨地在大地上盤旋。馮世真快臨盆了,容嘉上和同僚調換了崗位,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肚皮尖尖,一定是男孩兒。」馮太太一件接一件地做著小衣,信心十足。

  馮世勛也於三年前同郭小姐結婚,去年得了一個兒子。

  馮世真半夜發動,推醒了容嘉上。容嘉上開車送她去醫院的時候,握方向盤的手不停發抖。

  馮世真看著不禁笑,「都是第二次了,怎麼還嚇成這樣?」

  「這種事,不論再來多少次,都鎮定不了的好嗎?」容嘉上大叫,一瞬間變回了當年那個任性倔強、內心赤誠的少年。

  馮世真的心軟得不行。當她在產床上掙扎的時候,就想,我一定要熬過去。我要不在了,那個男人可怎麼活?

  好在她這一胎生得很順利。天亮的時候,護士把哇哇啼哭的大胖小子遞進了容嘉上的懷中。

  馮世真剛坐完月子,家裡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五年的歲月似乎並沒有在孟緒安俊朗的臉上留下什麼痕跡。時光似乎凝固了,他還是當年那衣冠楚楚、矜持高貴的模樣。馮世真卻是個豐潤的產婦,往日的清冷和高傲已經被兩個孩子消磨成了溫潤柔軟的慈愛。她依舊美,卻是世俗的美,多了煙火氣息,多了親切。

  「稀客呀,七爺。樂樂,快叫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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