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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本詩織思緒混亂,本想追究孟緒安對她的輕薄,卻又被金麒麟的話題勾起了興趣,一時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孟緒安卻是鬆開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靠著球桌,笑盈盈道:「我和容定坤有仇,他曾從我家騙走了我們家的鎮宅之寶——戰國金麒麟。我後來拿住了他一個把柄,逼他把金麒麟歸還給我。可偏偏金麒麟到了你家,又成了你大哥的保命之寶。」
「難怪容嘉上想要……」橋本詩織呢喃,「不過大哥死後,他就沒再提過這個事了。」
「肯定不會提了。」孟緒安嗤笑著,面孔在嵌花玻璃吊燈的照射下愈發分明深刻,每一根線條都飽含著譏諷。
「為什麼?」橋本詩織下意識問。
「你說呢?」孟緒安反問,「換你是他,你那麼想要的東西,為什麼突然不想要了?」
橋本詩織說:「要不是覺得我們家那金麒麟是假的,要不就是已經……」
她頓住。
孟緒安抿了一口酒,笑容狡黠,朝橋本詩織挑了一下眉。
「要不……就是已經得手了……」橋本詩織呢喃,恍然大悟。
她以為自己機關算盡,和容家合作無間,卻沒想容家原來也根本沒想和她做交易。甚至,也許容定坤當初也和孟緒安想的一樣,也沒打算讓她做兒媳!所以大哥死後,容嘉上就不再搭理她,而是徹底投入了馮世真的懷抱。
金麒麟出現在拍賣會上時橋本詩織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卻因為後來的暴亂而沒有再去細想這個問題。可她不蠢,現在有孟緒安一提醒就明白了過來。
聲東擊西。他們中計了!
容嘉上肯定趁著橋本二少回去查看金麒麟的時候,使了點招數,把金麒麟調換了。家裡那個整日被橋本正三拿在手裡把玩著懷念長子的金麒麟,是假的!
橋本詩織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如玻璃房子似的嘩啦倒塌,碎片劃得人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她以為自己聰明,可現實卻一口氣扇了她七八個耳光,打得她耳鳴眼花。
「為什麼……」橋本詩織實在是不明白,「我橋本家就算不比你孟家清貴,但至少比他爆發的容家要好……」
「你還不明白?」孟緒安不是愛教育女性的人。女人不過是依附於他,用來消遣的玩意兒。這麼多年裡,也只有馮世真凡事有主見,一不合意就和他擰著來,反而得了他的青睞,傾囊相授了一番——結果反而被她蹬鼻子上臉,沒事就跑來甩他一耳光,把他罵成狗。
孟緒安搖頭,忙把馮世真自腦海里趕了出去。他看橋本詩織還一臉困惑,想著兩人到底有過露水姻緣的份上,便提醒了一下。
「不在家世,而在於你自己。」孟緒安說,「詩織,你的欲望,全都寫在你的臉上的,也只有蠢男人才看不出來。可你又看不上蠢男人,偏偏愛和我們玩。這不好比小兒玩火麼?」
「我……」橋本詩織語塞,慌張窘迫得不知說什麼的好,卻又隱隱鬆了一口氣。
所以說,她並不是做錯了,而只是道行還不夠,還需要多修煉?
橋本詩織的這些心思,也依舊全都露在了臉上。孟緒安全看在眼裡,心中好笑。
橋本詩織沉思著,孟緒安沒打攪。他走到床邊,望著庭院裡泛著一層蒙蒙新綠的草地,摸了摸臉上被馮世真扇過的地方。不疼,卻有點辣,心顫著,很刺激,甚至有點願意再挨一下。
這就是馮世真這個女人帶給他的感受吧。
容嘉上的人傳回來的消息證實,阿文果真如孟緒安估計的那樣,當天就搭乘了火車回雲南去了。他一進入貴州,就有手下來接他。從貴州一直到進入昆明,一路上還遇到了幾波刺客,很是驚險。隨後他召集了趙華安的許多舊部,殺回騰衝了。容嘉上的人就沒再跟過去。
「就知道他不僅僅只是個小保鏢。」容嘉上說,「你弟弟沒準能成大事呢。」
「什麼大事?」馮世真沒好氣,「自己弟弟成為一個大毒梟是很值得我驕傲自豪嗎?」
容嘉上閉嘴,不敢在這個話題上招惹馮世真不痛快。
能理解,本來一家十口被毒販子滅口了,結果自己的弟弟卻被毒販養大,繼承了仇人的事業。馮世真每次想起這事,就氣得想吐血。只可惜趙華安已經不知道流浪到了何處,一時找不回來。不然她定要違背自己發的誓,將他吊死在容家人的牌位前。
而且,馮世真在別的事上冷靜理智,偏偏在阿文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上容易衝動。容嘉上拿這樣一個準小舅子也很頭疼。
趙華安敗落的消息占據了報紙兩日頭條。容嘉上把報紙拿給了容定坤看。
容定坤面無表情地看完了,抬起眼皮,用渾濁的目光望向兒子,「你沒打算趁這個機會把產業收回來?」
「不。」容嘉上平靜地搖頭,「我說過,我對那份產業沒興趣。這樣正好。」
容定坤為了讓產的事什麼火都發過了,除了把自己氣中風外一無所獲。他也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殘了,再也沒法擺布年輕健壯的兒子了。他如一頭敗退的老狼,皮毛打著結,拖著斷腿,被驅趕到了角落裡,靠著新頭狼施捨下來的殘羹剩飯度日。
而事實上,容嘉上除了不讓父親再掌權外,對他還是很孝順的,西堂里一應事物都是最好的,還有西醫院的護士全天陪護。容定坤被他這樣榮養著,頂級的大煙供奉著,腦子越來越遲鈍,身體越來越衰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