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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嘉上狠狠地咬著她的唇,把她摁在了圍牆上,用盡全身力氣去吻她。

  唇齒間瀰漫起淡淡的血腥氣,還有淚水咸澀的滋味。

  「不要怪我。」容嘉上閉上眼哀求著,又有兩滴淚水滾落。

  馮世真胡亂地抹著他的臉,不停地吻著他的眉心、雙眼、嘴唇。她不明白為什麼容嘉上這麼害怕自己會怪他。是為自己對家族的懦弱妥協而慚愧嗎?

  「我愛你……我愛你呀,嘉上。」馮世真用力捧著容嘉上的臉,注視著他的雙眼,「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容嘉上將她緊緊地摁在懷中,擁抱的力氣大得幾乎讓人窒息。

  「我沒有放棄你,世真。等著我!」

  容嘉上鬆開了馮世真,把箱子提到門口放下,然後轉身大步朝著停在路口的車走去。

  他一直低著頭,沒有再看馮世真一眼。

  上海的天總是鉛灰色的,雲低低地壓在人頭頂。零星的雨點隨著西風散落天地,在車窗上劃出細細的一道水痕。草木繁茂的容家大宅在這樣的天色下愈發顯得陰沉而壓抑,猶如一座監獄,敞開大門,迎接它無處可去的遊子歸來。

  「大少爺回來啦?」容太太站在樓梯上迎接繼子,不冷不熱地打了個招呼,「你爹打醒來就一直念叨著你。他現在住在西堂,你先過去給他請個安吧。」

  陰天,又沒有開燈,宅子越發顯得陰鬱。可容太太滿面紅光,衣裙光鮮,好似燈泡閃閃發亮,絲毫不像個丈夫重傷癱瘓在床的苦命妻子。

  容嘉上淡漠地朝繼母點了點頭,朝西堂而去。

  容嘉上如今已對人事十分熟悉了。女人不會平白無故就這麼容光煥發。想必在容定坤昏迷,容嘉上去北平的這大半個月裡,有人很好地滋潤了容太太,讓她擺脫了昔日憔悴的怨婦形象。

  想到此,容嘉上就對父親如今的狀態更加好奇了。

  他人才剛走進西堂的門,就聽樓上傳來一聲爆喝,餐盤碗碟打翻的清脆聲響響徹整棟小樓。

  「你想害死我嗎?」容定坤在咆哮,「不要以為我現在動不了,我就不是容家的一家之主!」

  老媽子逃難一般從臥室里連滾帶爬地跑了。容定坤的咒罵聲滔滔不絕,嗓音沙啞難聽,就像夜梟的嚎叫一般。

  容芳林疲憊無奈的聲音響起:「爹,您消消氣,醫生說讓您不要動氣的。」

  「那你還要我怎麼樣?」容定坤咆哮著,「不想伺候我就滾!」

  「爹……」

  「滾——」

  容芳林狼狽地走了出來,就見兄長風塵僕僕地站在樓下。兄妹倆四目相接,兄長溫柔而飽含著安撫力量的目光穿透了女孩的心。各種委屈湧上心頭,容芳林頓時紅了眼眶。

  「大哥。」容芳林喚了一聲,哽咽了。

  容嘉上走了上來,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了。我回來了。其他人呢?」

  容芳林抹著淚,說:「芳樺精神不好,也不敢讓她過來。媽媽不想來,爹又討厭孫姨娘,於是只有我和王姨娘輪流來伺候他。我……爹醒來後,性情大變。大哥,你要當心。」

  他老了。這是容嘉上見到重傷醒來後的父親的第一個念頭。

  容定坤坐在大床上,整個人如風乾的橙子似的,乾枯而憔悴。他的皮膚黯淡無光,松垮垮地掛在臉上,每一道皺紋都在光影的襯托下顯得格外深刻。昔日挺拔的身形萎縮了一大圈,背佝僂著,雙目深陷,兩道法令紋顯得那麼刻薄又冷酷。他用陰森森的目光盯著歸來的長子,像是一隻蜘蛛等著獵物落入網中一般。

  容嘉上感覺很不自在,所以在距床還有三四步的地方站住了,沒有繼續上前。

  容定坤目光陰森地注視著站在幾步之遙的兒子。年輕人英俊而高大,身影挺拔如松,渾身散發著蓬勃灼熱的朝氣。他充滿了鮮活的生命力,就像一個正努力穿破雲層,要照耀大地的太陽。容定坤在兒子的光芒下愈發萎靡瑟縮,像是見不得光的生物。

  「你還知道回來?」容定坤的嗓音喑啞粗糙,飽含著怨忿,「怎麼?那個女人居然還捨得放了你?」

  容嘉上平靜地注視著父親,說:「我和世真已經結束了。」

  容定坤譏笑:「沒出息的東西。只知道被女人牽著鼻子走的蠢貨!你居然就這麼簡單地和杜家解除婚約了?現在整個上海都在笑我們容家是個軟腳蝦,被戴綠帽子了都不知道反擊。」

  容嘉上淡漠道:「這是我的婚事,我有自己的處理方式。」

  「這是容家的婚事!你不過是這婚事裡一個跑腿的!你有什麼資格自己做主?」容定坤咆哮著,整張臉漲得通紅,「你簡直把你爹我積攢了幾十年的老臉都給丟光了!孟緒安都已經殺到了面前,你卻只知道一味避讓。是那個姓馮的女人讓你變得這麼懦弱了嗎?容家養了那麼多殺手,這個時候不用,還要等什麼時候?」

  「這可有點難辦呢。」容嘉上嘴角揚起諷刺的笑意,「他們一個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一個是兄弟家的舅舅。我要殺了自己兄弟,您老醒來後我可怎麼交代?」

  「你胡說什麼?」容定坤咆哮。

  容嘉上冷冷道:「爹還不知道這個好消息?孟家大小姐當年給您生了一個兒子,一直養在孟家,行九,今年十七歲。之前在拍賣會上見了一面,雖然孱弱了點,被慣得性子有些嬌縱,但是一看臉就知道是我兄弟。爹見了他,肯定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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