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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大少怎麼不想想,自從馮小姐進了你們容家後,多少不尋常的事情發生了?」孟緒安享受著馮世真越發慘白的臉色,越說越愉悅,「情報是誰偷竊的?出走的小妾是誰放走的?好端端的親友反目成仇,又是誰挑撥離間的?」
馮世真一動不動地站著,感覺到容嘉上摟著自己的胳膊鬆了。她沒有抬頭看容嘉上,卻能感覺到男人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
「孟老闆想說什麼?」容嘉上悠悠然開了口,嗓音平穩清澈,像是月光照著的湖面,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說她早就知道是我爹讓人燒了聞春里?說她本就是為了復仇而接近我?」
混亂的氣息在胸腔里翻了一個滾,好似把肺都騰空了。仿佛後心被插進了一把冰做的利刃,那徹骨的涼意和劇痛從胸臆間發散開來,順著血液,蔓延到周身各處。
他知道!
他知道?
「還有什麼?」容嘉上繼續說,「她本就是你派來的人。讓她製造混亂,偷取情報,再順便勾引我,哄我叛離家庭,隨她出走?孟老闆,這些都是陳年舊文了。你要耍噱頭,就要說點新的。」
馮世真微微垂著頭,面容大半都被掩在強光下的陰影里,慘白得好似大理石。那個長久以來用於偽裝自己的盾牌原來是玻璃做的,早就遍布了她看不見的細紋。此刻被人輕輕一擊,就碎成了齏粉。
容嘉上早就知道了!
孟緒安的目光從馮世真慘澹的面容移到容嘉上冷峻的臉上,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哧地笑了起來。
「難怪先前你不肯和她走。世真,你都聽到了嗎?」
馮世真一動不動。
容嘉上的手卻依舊溫柔地摩挲著馮世真冰涼的手背,說:「孟老闆前前後後不知道往我們家送來了多少人才,我們拿得手軟,怎麼能不回敬一番?我想著你應該也膩了,會換個新玩法。果真,你就把世真送來了。世真可真是一個妙人。我還要謝謝你把她送到我身邊呢。」
孟緒安陰笑道:「那麼你知道,馮世真原本是衝著勾引令尊而去的?」
馮世真驚怒地抬起頭,狠狠瞪著孟緒安。她下意識想辯解,可隨即又想到,勾引不勾引,她橫豎是個探子,又有何區別呢?
孟緒安滿臉興味地看著馮世真的表情又怒轉哀,笑得越發快意,「只不過她回來說,當爹的對她沒興趣,做兒子的卻上了心。男歡女愛,虛情假意,不知道容大少爺買了她幾分帳?」
馮世真重新低垂了眼帘,被冷汗打濕了的烏髮貼著臉頰,愈發襯得面色慘白如雪。
容嘉上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也一言不發。
「世真,你不說點什麼嗎?」孟緒安笑眯眯地問。
「七爺把能說的都說了,我還能說什麼?」馮世真嗓音沙啞,像是啞了許久的人第一次開口,「我背叛了七爺,您拖我下水,我沒什麼可抱怨的。至於……」
她把臉側了過去,望著容嘉上硬朗冷峻的側面。容嘉上微微側頭,雙眼好似春天突然離去的大地,柔情的光芒熄滅,溫暖的愛意也已凍結。他看著她,帶著理智的審視和漠然的疏離,還有著鈍痛的怨恨。
馮世真猛然明白過來。
原來他們兩人都在過去的日子裡,出於不同的目的,卻是共同構建起了一個為了籠絡住對方而存在的鏡花水月的幻境。
似幻似真,光怪陸離,流光璀璨奪目,就看能迷住誰的眼,糊住哪個人的心。
事到如今,所有幻象煙消雲散,到底誰輸誰贏?
馮世真嘴唇翕動著,看著容嘉上冰冷的雙眼,說:「至於我和容大少的事,是我們的事。不勞七爺費心了。」
她把目光轉回孟緒安臉上,尖銳地剜了他一眼。
孟緒安好整以暇地笑著,笑聲低沉而富有磁性,卻充滿了諷刺,聽著尤為刺耳。
「很好……」他說,「希望你不會後悔。」
容嘉上的眉心倏然輕輕一皺。
馮世真看到了孟緒安扭動的手腕,驚呼:「抓住他——」
窗外突然亮起刺目的燈光,馬達咆哮聲襲來,轟然一聲巨響,車身被撞得狠狠一震,險些翻過去。窗玻璃全部在那一瞬崩裂開來,車發出了刺耳的剎車上,在馬路上失控地打轉,繼而砰地一聲撞在了電線桿子上。
容嘉上在撞擊發生之前已先一步飛撲到馮世真身上,將她壓在沙發里,替她擋住了大部分撞擊和玻璃碎屑。劇烈的衝擊讓車裡的人都無法自控地飛起。容嘉上死死抱住馮世真,右肩狠狠撞在車門上,傳來一陣劇痛。
司機慘叫,被奔過來的殺手射死。車門被轟地一聲拉開,四五雙手伸過來,把孟緒安扶了出去。
「帶上她。」孟緒安抹著額頭的血,伸手指著馮世真。
馮世真被粗暴地從容嘉上身下拖了出來。她頭暈目眩,身上陣陣疼痛,赤裸的雙腳和胳膊都被玻璃渣子劃出道道血痕。
「放開她!」容嘉上怒喝,身子一動,肩膀又是一陣劇痛。
孟緒安冷笑著看著他,從屬下手中接過槍,對準了他的頭。
「不!」馮世真使出全身力氣掙脫了禁錮,飛撲過去把孟緒安的手往上一推。子彈砰地一聲擊中了對面的路燈,爆出一團火花。
「賤人!」孟緒安大怒,反手給了馮世真一個耳光,把她打跌在地,「到這份上了你還要護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