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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誤會自己是約了情人要私奔了?

  馮世真啼笑皆非,「不是的……」

  「抱歉,來遲了!」

  車廂門譁然拉開,一個高挑的身影夾帶著車外的寒氣走了進來。男人摘下了帽子,露出一張白皙俊雅的面容來。

  馮世真未說出口的話堵塞在了喉嚨里。少婦一臉驚艷地瞪大了眼。

  「幸好趕上了。」容嘉上朝馮世真溫柔微笑,自來熟地挨著她坐下,順手把紙條遞給了她,「馮醫生讓我轉交給你的。」

  馮世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接過紙條。

  容嘉上從容地摘下羊皮手套,取下圍巾,動作優雅。那少婦著迷地看著她,一副眼珠子都要掉在容嘉上身上的樣子。她男人坐在旁邊拼命翻白眼,她都當看不到。

  汽笛長鳴,車搖了搖,終於啟動。

  馮世真面無表情地把紙條折了起來,一個字都不同容嘉上說,自顧扭頭看窗外的風景。車廂里的氣氛一時降到了最低點,像是兌多了水的面一樣糊住了每個人的臉。

  少婦看在眼裡,腦子裡已經自行聯想出了七八出精彩絕倫的戲。她也不是會看臉色的人,當即就嘰嘰喳喳地打破了僵局。

  「大妹子,那個人不來就算了。你這麼年輕漂亮的,哪裡用愁沒有好男人欣賞?我看這位先生就很不錯呀。哎喲喲,我可再沒見過誰生得有您這麼好看了。前陣子我還在舞會上見過那個電影明星李明天,他都半點不如您呢!當家的,你看看人家這氣派,這衣服的做工……哎喲,這手錶可真漂亮!上面鑲著的是金剛鑽吧?那這可一個就值幾千塊呢!先生您在何處高就呀?哎呀瞧我,您肯定是位少爺了。不知道府上是……」

  容嘉上朝那少婦冷淡地掃去一眼,從錢夾里抽出一張十塊的鈔票,夾在指間遞給那個男人。

  「我看到那頭還有空包廂,先生可以帶著夫人去清靜一下。」

  那男人早就看不慣自己的太太圍著別的男人搔首弄姿的樣子了,當即拽過錢,一手提行李,一手扯著老婆,匆匆而去。那少婦的抱怨聲一路遠去,直到容嘉上再度把包廂門合上,隔絕了外面的雜音。

  車廂里只剩兩個人,和一片尷尬的沉默。

  馮世真起身,挪到了對面,靠著窗坐著,偏著頭望著外面不斷倒退的景色。

  天色晴好,冬日稀薄的陽光透過車窗照著她蒼白清秀的面容上,讓她一雙眼就像秋日的湖水一樣澄清而寂靜。

  「你瘦了。」容嘉上忽然說,「這陣子沒有休息好嗎?」

  馮世真沒有說話。她決絕的側臉和緊抿著的唇,都向另外一個人傳達著她拒絕交談的決心。

  容嘉上脈脈地凝視著她,說:「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多相處一會兒。你不肯見我,那我就來見你。」

  馮世真纖長的睫毛顫了顫,像是有人在她胸口輕捶了一下似的。

  「就讓我陪陪你,像一個朋友。橫豎你現在身邊也沒有別人。」容嘉上輕柔地哀求著,是一個無奈的男人,在哀求一個狠心的女人。

  「我每天都試著少喜歡你一分,也許過陣子就不這樣纏著你了。你就拿出當初馴服我的耐心來,容忍我這一陣子吧。我會恪守禮法,不做讓你不喜歡的事。」

  馮世真清澄的眸子閃動著薄薄的水光,終於把視線投向了對面的男人。

  容嘉上朝她笑得清澈而坦然,「讓我們營造一點最後的、美好的記憶。我只是希望,在你日後想起我的時候,不全是恨。」

  馮世真嘴唇翕動,說:「我不恨你,嘉上。」

  「那更好。」容嘉上攏著她的雙手,熱情地吻了吻冰涼的指尖,「讓我們都暫時把那件事鎖在箱子裡。你要我做學生也好,做朋友也好,哪怕給你做個跟班跑腿,我都願意。世真,我只求你這幾天。你可憐可憐我,好嗎?」

  面孔是一扇上了鎖的門,強硬地封住了七情六慾,可總有那麼一絲一縷的情愫,縈縈繞繞地鑽了出來,像是從岩石縫裡開出了花一般,給陰鬱冷寂增添了一抹珍貴的顏色。

  馮世真什麼都沒有說,她默許了容嘉上的請求。

  火車鳴著笛,載著他們穿過深冬荒蕪的郊野,一路駛向遠方。

  容嘉上說了會規矩,就真的拿出了紳士風度,待馮世真彬彬有禮,殷情得恰到好處。

  容嘉上雖然是在軍校長大,沒有怎麼受過上海教會學校的紳士教育,可只要他有意奉承什麼人,卻能做得無微不至。他向掌車的要了茶杯,用開水燙了,就有手下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送上來了一壺剛煮好的咖啡,還有一大盤子拼盤西點。

  「進出口公司那邊新送來的巴西咖啡,世真你嘗嘗?」

  馮世真早起來趕車,沒怎麼用早點,正好餓了。她也不拿喬,大大方方地吃喝起來。

  「那筆錢,你打算用來做什麼?」容嘉上問。

  馮世真說:「先買一處房子,安置父母,剩餘的,做聘禮,給我大哥找個媳婦兒。再有剩的,就是我的嫁妝了。」

  「就這些?」容嘉上有點失望。

  馮世真笑道:「普通老百姓過日子,不過就是衣食住行,婚嫁喪娶,還能有什麼新鮮事。」

  「比如你可以出國留學。」容嘉上說。

  馮世真一愣,笑道:「老大不小了,早不做留洋夢了。要想學知識,在哪裡不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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