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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世真揀了一牙切好的蓮蓉蛋黃,嘗了一口,柔軟的蓮蓉在舌尖融化,蛋黃的咸澀散開唇齒里留著一股甜香。

  「真好吃。」馮世真贊了一聲好,「讓我想到我娘做的月餅了。」

  「馮小姐中秋要回家嗎?」

  「自然要回去的。」

  「喲,真是孝順呢!」

  容嘉上牽著一對小獵犬走來,就見馮世真穿著一條淺青色的舊式旗袍,坐在廚房門口的板凳上,沐浴著秋光,一臉滿足地吃著月餅。

  小獵犬聞到了食物香,汪汪叫著朝廚房沖。容嘉上吹著口哨,把小狗拽住。

  「大少爺。」馮世真站了起來,「這是哪兒來的小狗呀?」

  「雲弛家生的小狗,送給芳林和芳樺的。」容嘉上說著,視線落在馮世真嘴角一點蛋黃屑上。

  馮世真蹲下來,拿了一牙月餅餵小狗。小狗搖著尾巴舔她的手,逗得她呵呵直笑。笑聲輕柔悅耳,好似羽毛輕輕自心頭撩過。

  「別亂餵它們吃東西!」容嘉上突然把小狗拽了回去,「這么小的狗,吃壞了肚子不好治。」

  馮世真尷尬地收回了手,站了起來,道:「抱歉,是我沒考慮周到。」

  容嘉上板著臉沒看她:「我把狗給芳林她們送過去。」

  馮世真看了一下表,說:「一會兒要上課,你們別遲到了。」

  「知道了。」容嘉上敷衍地應了一聲,牽著小狗走了。

  馮世真溫和笑著目送他遠去,仿佛毫不介意對方的失禮。

  兩人自從外出遇險後,關係就一直這麼不冷不熱地維持著。容嘉上沒有再刻意排斥馮世真,但是對她也算不上熱情。就是上課認真了許多,布置的功課也總能完成得很好。私下碰見,彼此都會客氣地打一聲招呼,偶爾交談幾句。

  容嘉上的性子似乎有些陰晴不定,有時不知道被觸到了什麼逆鱗,就會忽然冷臉。馮世真久了也習慣了,只當他到底還是有些孩子氣。

  這個青年始終像一匹孤獨的狼,游離在人群之外,對每個靠近的人都發出警惕的低哮。這是個受過傷害的人才會有的自我保護之態。

  旁人都在警告下和他保持著距離,唯有馮世真,出於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小心翼翼地不斷接近,試圖摸一摸他豎立起來的後頸的皮毛。

  老媽子們都有些怕容嘉上,之前都躲開了,這時才從廚房裡出來,道:「馮小姐也不容易呢。」

  馮世真拍著手上的碎屑,笑道:「貴府的少爺和小姐們念書又認真又勤奮。我教過那麼多學生,極少碰到這麼好的呢。」

  老媽子連連點頭,說:「我們家老爺最喜歡有學問的人,家裡連姨太太都能念英文詩呢。」

  正說著,兩個聽差的抱著幾個盒子走過,朝老媽子打了個招呼,朝西而去。

  「馮小姐你瞧。」老媽子促狹笑道,「又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什麼好東西,送去給西堂的那位呢。瞧著寵的法兒,也許不等兩婧太太生孩子,家裡就要添一位三姨太太了。」

  馮世真好奇道:「聽說這個孫小姐跟著老爺也有些日子了,難道一直沒名分?」

  另外一個老媽子湊上來道:「老爺當然想納進來,連太太都點了頭了,是那孫小姨自己不肯。人家是什麼清心女子學校的高材生,說寧死不肯做妾的。如今雖說也在伺候老爺,但是說出去不算數,面子上留個清白罷了。」

  馮世真嘆道:「聽起來怪可憐的。」

  「怎麼會?」一個年輕的媳婦子一臉羨慕,「老爺可寵她了,比當年對兩婧太太還要好個百倍。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西洋的葡萄酒、衣料,可是一箱箱往西堂里送。太太可不高興,有一次還借著罵咱們下人,說容家都要改姓孫了呢。」

  老媽子道:「也就這幾年,年輕容貌好,還能傲氣。你看兩婧太太進門才六七年,光景已大不如前了。如今也全靠妹子幫她爭寵呢。」

  媳婦子快嘴道:「太太也能找呀!」

  老媽子急忙瞪了她一眼。媳婦子看了馮世真一眼,訕笑著閉上了嘴。

  西堂是一處獨立的西式小洋房,上下大概只得四個房間,很不起眼,卻是容家的中心。

  容定坤回府後,並沒住大宅,而是帶著孫家小姨住進了西堂里。他早出晚歸,平日楊秀成他們過來匯報公事,也直奔西堂。而孫二小姐自進了西堂,就沒怎麼出來過。

  陳媽在馮世真耳邊搬弄過,說容定坤有菸癮,孫小姨就是給他伺候菸袋的人。

  「以前這活兒是兩婧太太做的。可大煙到底傷身,兩婧太太連著流掉了兩個男胎,就狠心戒了,拼命想生兒子。可她又怕別人頂替了這活兒,奪了老爺的寵愛,於是,就把自家妹子弄來了。」

  陳媽說著,也是一臉鄙夷不屑之色。

  畢竟,又不是家裡過不下去了,還將清清白白的妹子拖下水,做了小妾。這不是害了自己妹妹麼?

  馮世真不知道容定坤的菸癮有多重,單看他本人精神矍鑠,雙目清明,十分幹練英挺,並不像是個抽大煙的人。

  「老爺抽的可是一兩煙土一兩黃金的馬蹄土熬的煙呢!」陳媽嘖嘖,「這大煙極好,抽了不傷身,旁人求都求不得。老爺只拿這煙送禮,從來不賣的。」

  自打馮世真憋了憋陳媽後,陳媽對她說起東家的是非,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馮世真又是個絕好的聽眾,安靜認真,嘴巴又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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